天地虚无界，在无尽黑暗的尽头，但若真的从无尽黑暗过去，那是蠢材才会做的事，因为无尽黑暗距离虚无界无尽遥远，到时从黑暗的哪里进入，会进入哪里，都是未知数，若是不小心，到了虚无界的“星辰天”、“北斗星云”或者“大自在天”等地，那纯粹是取死之道。

所以各大域的至尊老祖，前往“虚无界”有固定、“精准坐标”的通道。

中域有两处，一为断崖界风道，一为三头界道，前者不太稳定，常常会出现意外，后者倒是稳定的多。

辛卓和纯阳子师徒就是前往较为平缓的“三头界道”。

几日后，到了第七界山，一处十万里荒芜的苍茫大山中，遥遥可见一团碧油油的清气在山窝中飘飘浮浮。

“到了！”

纯阳子打声招呼，一步到了那团碧油油的清气旁。

辛卓和水月律紧随赶到，定睛一看，不由愣了一下，已经有十多人提前到了——

玄帝仙朝云中阳老祖、灵霄山古宗白琼至尊等老一辈，还有智太子、顾知北、叶妙瑾和几位陌生人。

一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辛卓，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才对纯阳子行礼：“纯阳宗主！”

纯阳子道：“倒是巧合，诸位都是前往虚无界？”

“若不去虚无界，何必来这里？”云中阳老祖捋须而笑，“说起来倒是有些忐忑啊，在外界我等是力压四方的至尊老祖，到了虚无界都成了小角色，若非心中还有些执念，倒真是不太想去做垫底的武修。”

白琼莫名瞥了眼辛卓，说道：“凡俗中尚有学海无涯之说，我等就算是至尊修为，距离武道尽头仍有很远的距离，怎可不小心翼翼，收敛脾气，追寻大道？”

“说的在理！”纯阳子疑惑道：“在等什么？”

云中阳道：“这碧油油的气息，代表三头界道中很有可能有界虫路过，那种古老的神物，恒至尊都不敢惹，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纯阳子点点头：“倒是忘了这一点！”

传闻当年各大域是没有路前往虚无界的，是界虫这种可怕的生物吃破了两界之间的阻隔，才让擅于探索的先贤们发现了那里。

等了半柱香，那些碧油油的气息忽然消散了，下方出现一道深幽漆黑、通往未知处的巨大洞口。

“进。”白琼至尊招呼一声，一行人鱼贯而入。

辛卓紧紧跟在纯阳子和水月律身后，入了洞口，先是好像进入了冰凉的海水中，接着强烈的失重感来临，就算是一身强大的修为，也无法支撑。

这个洞出奇的大，怕是直径不下上百里，短短一刹那，至尊道元力忽然不太顶用，就好像被一种另类的规则禁锢了。

他尚且如此，其余人更不用说了，身形都有些踉蹡。

白琼至尊解释道：“这里是界壁之间，武者就算实力再强，与万界之壁相比，还是渺小的。”

一路下坠，瞬息数千里，开始还是垂直向下，不知何时，变成了平衡直通，四周是呼啸的流光溢彩，好似还有吸力，不过，那种失重感消失了。

往后的路，十分枯燥乏味，一望无际的黑暗，毫无起伏波折的路途。

据说，以众人的速度要飞掠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

辛卓估摸了一下路程，怕是不下数千万里，这是个可怕的距离，换在前世可以绕地球一千圈，可以往返月球一百次。

开始众人还闲聊几句，到了后面，没人有心情说话了，除了飞掠还是飞掠。

一年后，具体是一年零几个月，已经记不清了，辛卓从未感到时间可以如此漫长，漫长到令人麻木。

“嗡——”

就在这时，前面的琉璃光彩中，忽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似嗡鸣，又似空气的爆裂。

“不好，界虫，快躲！”

前往虚无界好几次，最有赶路经验的白琼至尊忽然惊呼一声。

来不及了，漫长的赶路，早已麻痹了众人的神经，反应不免有些迟钝。

只见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双腥红的眼睛，这双眼一只也足有数百里大小，从黑暗中忽然浮出，冷漠的俯视众人，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和心理暗示——

巨物，不知到底有多大，好像是这黑暗之主，不能以任何手段和神通对付！

下一刻，强烈的超越真境可以抵挡的吸力来临。

“忘通覆海！” 那白琼至尊怒斥，挥舞长袖，扔出一只专门针对界虫的帆船灵宝，卷起众人，落入船中，在吸力潮汐中，扶摇直上，堪堪躲过。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所有人都被她带上了帆船灵宝，唯独漏下了辛卓。

吸力强劲无比！

辛卓护身神通和灵宝顷刻间全部用出，却仍旧无法控制的被快速吸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绫一闪缠住了他的腰肢。

只听远处白琼至尊的声音怒斥：“瑾儿，你这个逆徒，何必管他？”

纯阳子也怒道：“白琼贱人，你刻意安排？何人在利用界虫对辛卓不利？”

后面的话，辛卓听不清了，他已经被磅礴无尽的吸力疯狂的吸去，就算想反击一手，斩杀那白琼至尊也来不及了。

一年多时间的赶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位白琼至尊会布局，自己和她有过节？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恍惚间一道曼妙的身影撞在了自己身上。

瑾儿？叶妙瑾？

他下意识看去，什么也没看清，下意识推了一把：“速走！”

走不了了，吸力突然大增，两人跌撞在一起。

一股浓郁的腐朽味和腥味来临，前方隐约出现一张血盆大口，足有千里大小。

辛卓的准帝境保命神通蓄势待发，结果还没来得及用出，就进入了巨口中，一股不可抗拒的禁锢力量临身，一身道元力、修为、手段，半点也用不出了。

随即脑袋嗡鸣，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

不知过了多久。

辛卓神智恢复清明，第一时间运转心法、催动道元力，毫无滞涩感，这才放心，环顾四周。

只见这里是一片类似火山海似的空旷之地，入眼的全是一片片赤红的岩浆，大小不一，乍一看显得有些“斑驳”，在岩浆池中间有着无数钟乳石一样的奇怪石块。

空气中阵阵强烈的灼热和腐蚀，几乎要将他给融化了。

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叶妙瑾，身上黏糊糊的，正双手抱怀，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他，显然比他清醒的早一些。

辛卓问道：“这里是？”

叶妙瑾道：“应该是那界虫的肚子内，我刚刚看过了，这些岩浆池是界虫的胃液，钟乳石是它啃食的界石，之所以我们没死，是它还不饿，没有将我们消化！”

辛卓道：“真是个糟糕的体验！”

叶妙瑾沉默。

辛卓走到她身旁坐下，问道：“白琼是你师傅？”

叶妙瑾点头。

辛卓蹙眉道：“她和我有什么仇怨？”

叶妙瑾想了想，说道：“可能与卸甲山秘境中，被你击败的那位神武族高手叶若尘有关，师尊好像和他是朋友！”

辛卓深吸一口灼热的腥气，又吐了出去，说道：“这倒是出人意料了，你为什么要救我？”

叶妙瑾看向他：“朋友，不是吗？”

朋友……

辛卓想到了当年的经历和过往，这些年说实话，已经忘了叶妙瑾的存在，两人从何时开始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