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沉香，你刚刚是想安慰我？”杨戬原本还因黄飞虎之事显得有些伤感，听到沉香幼稚的话不由露出几分笑容。

原身也不想这样？错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沉香，知道你和你舅舅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原身确实没有料到黄飞虎竟然会刚烈到以死明志，但对于黄飞虎、黄天化父子可能有承受的责罚他可是一清二楚。

沉香闻言惊讶的看向杨戬，不知道杨戬话中的含义。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即便早知道武成王和碧霞元君会因此而魂飞魄散，杨戬依旧不会有任何犹豫。”但问目的，不问手段，不求人知，为了拯救瑶姬，原身连自己都能从容牺牲，不留有任何退后的余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牺牲几个无辜者而放弃自己的信念。

“沉香，你要记住，只要做了就必须接受可能到来的后果，承担不起后果那就别做。”对武成王和碧霞元君的牺牲，杨戬会心存愧意，事了之后将自己的命赔给他们也不在乎，但即便时间倒流，他依然会这么做。

“在你走出刘家村的时候竟该想清楚，你很有可能还没有找到你娘就会被天庭的人抓住，大闹瑶池、地府的时候也该想清楚此举会给三界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因责任亲近丁香的时候就该知道小玉可能会就此离去...”杨戬原以为相对百载前，沉香已经有了很大的成长，但如今看来这些成长都是浮于表面的，他依旧还是那个无法权衡利弊的少年。

只想得到，不想付出，更害怕可能的牺牲，这样的心性如何能成事。

“那时候的我真的好怕你不要我了。”尽管作为沉香的妻子，小玉理应和沉香站在一边，但这个时候她更支持杨戬，当初听闻沉香和丁香的婚约，她的心都快碎了，前几天还在和她山盟海誓，约好共度余生，这会儿就要和丁香商议婚嫁，那时候的小玉都快恨死沉香了。

沉香无言以对，他确实很怕承担后果，明明心中喜欢的是小玉，但担心丁香伤心迟迟不敢拒绝，不曾想这样的态度竟被丁香当成默认，险些造成更大的误会。

劈开华山之后，舅舅更是因此丧命，沉香就更怕牺牲了，如今的成长、深思熟虑其本质就是源于害怕，但他又知道杨戬说的很有道理，舅舅只是不想要造出不必要的牺牲，而非害怕牺牲。

这正是沉香和杨戬本质上的区别。

为了救回瑶姬，杨戬能舍弃自己的骄傲，甘愿成为王母的鹰犬，甚至将自己的亲妹妹囚禁起来，并非不痛苦，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执念能忍受所有的痛苦。

反观沉香得了宝莲灯的口诀并不再用功修行，误以为小玉死了顿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便是殉情也该是等到救出他娘之后，不然小玉真就白死了，更关键的是他死了，帮他的那一群人，哪吒、百花、龙八，事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后果，他想过没有。

不知者无畏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展现出现的都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可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前者是愚昧，后者才是真正的勇气。

“不愧是杨莲的孩子，在这一点上，你和你那个娘真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沉香是没动脑子，潜意识里逃避可能造成的牺牲，而杨莲纯粹就是仗着她哥哥宠她。

拜托都是活了一百多年的神仙了，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这可是连凡人都知晓的道理，又想爽、又承担不起责任，那不就是一流氓吗？

“娘是真心爱着父亲的。”沉香下意识的反驳道，这已经是他对父母之间唯一的期待了，娘当初为何能和父亲在一起宁愿终生被囚禁在华山中，沉香相信这份爱是真挚的。

“杨莲是不是真心爱着刘彦昌，我还能不知道。”论对杨莲的了解，原身敢说第二，三界没人敢称第一，杨戬继承了那份记忆，很清楚杨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是要人爱着、宠着。

杨莲爱着的是刘彦昌对她的那份爱，和刘彦昌无关，他要是真心爱着刘彦昌，那杨戬只会助他们长长久久，断然不会踏足刘家村一步，他既然来看这个笑话就是认定杨莲的爱是有保质期的，而且如果不出意外，这份爱就要到期了。

“你别给跟我争辩这个问题，再过个百来年自然就有了结果。”杨戬是真的不想再提起杨莲，原着中所有人知晓真相后都如处地狱，唯有杨莲这个伤原身最深的人竟然能用，‘只有自己快乐，二哥才能快乐’来欺骗自己。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只会为自己考虑的人，有无数种理由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让自己开心起来。原身会惯着她，但杨戬不会。

“也许你是的对的。”沉香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他只是莽撞不爱动脑子，并非没脑子，母亲对父亲的不满。

这些年来一直游走在天庭和捉妖的途中未尝没有逃避的想法，杨莲元神中的法咒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其实一直都有所察觉，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我倒是希望我是错的。”就为了和刘彦昌这么一个不那么爱的凡人在一起，赔上原身的一条，杨戬是真的为原身感到不值，但这种并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是否愿意才是关键。

“我也这么希望。”沉香发出同样的感慨，一百年下来，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到底该不该走出刘家村，他不是舅舅护不住周围的所有人。

“相比杨莲，你还是多顾顾小狐狸吧。”最后留下一句话后，杨戬闪身走出阵法，看到刘彦昌如今的下场，倒也不虚此行。

“谢谢。”看着杨戬离开的背影，沉香轻轻说道，这声道谢不仅是因为杨戬为他解惑，更是因为杨戬点出了他最欠缺的东西，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才能不断去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