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我们这是要去哪？”离开大雷音寺后，龙四已经数次问及此行的去处，然而杨戬都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任何回答。哮天犬倒是无所谓，有杨戬的地方便是他的归处，去哪反而不重要，龙四主要是顾忌灌江口的香火。

杨戬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到处游历，借用蓝星那位老师的辞职信，“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单纯的到处看看。

“主人，这里好像是沧海。”也不知游历了多久，哮天犬突然指着一片荒山兴奋的说道。

“哮天犬，这明明是一座山啊！哪来的沧海。”龙族乃天生水神，对于湖水有着极强的亲和力，听到哮天犬说起沧海，龙四瞬间来了精神，抬头一看哪来的海啊！

“四公主有所不知道，四千年前，这座荒山还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湖泊，很多修炼出灵智但又没有化形的小妖就在沧海旁吐纳日月精华。”哮天犬就是在这附近出生的，也是在这里被几个自命正义的修道者追得无处可逃，然后被杨戬捡到。

“这里原来还长了颗杏树，我小时候抓不到猎物就只能靠着杏树的果子饱腹。”尽管已经过去了快四千年，但作为他和主人相遇的地点，哮天犬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对于哮天犬而言，杨戬就是他的一切。

“四千年过去了，有了点变化也是正常。”杨戬看了看，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熟悉之处，封神之前的那段时间，原身足足游历了数百年，大半个三界都走了个遍，就算这里真是沧海，只怕也早已遗忘。

“哮天犬，真君曾经也带你到处游历过？”如今的龙四已经彻底将杨戬和原身区分开来，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没有必要将对真君的情感寄托于杨戬身上，这对杨戬不公平。

“嗯，主人捡到我后就一直带着我四处游历，就跟现在一样，那时候三界还很乱，到处都是妖魔伤人的现象，主人就带着我到处降妖除魔。”那时候的主人十分孤寂，一个朋友都没有，整日都对着他说话，不像后来化形了，主人反而没什么话跟他说了。

“杨戬，你先后俩次带着我和哮天犬游历三界，就是想体会真君当时的感情？”龙四闻言不由向杨戬问道，她知道杨戬有着真君全部的记忆，但记忆只是记忆，不附带任何的情感，还以为杨戬是想将真君曾经做过的事情在做上一遍。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当初他就是在四处游历的时候又找到了想做的事情。”杨戬摇了摇头，第一次向龙四说起他心中的迷茫。

杨戬并非已经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情，他想探知古神之秘，找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之法，他想和聊天群中的群友交谈，想知道宝莲灯世界中的女娲到底是何等的强悍。

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杨戬知道目前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他可以轻易令星辰湮灭，一挥衣袖就能将眼前的荒山化为乌有，某种意义上，比起玉帝，如今的杨戬更像是名副其实的三界至尊，只因玉帝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那又如何了，杨戬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却唯独无法改变自己自己的处境，而他在意的又恰恰只是自己的处境。

当本心陷入困惑之中的时候，再大的力量又有何用，全能在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全不能。

“杨戬，你不要这么想，我们还在，我和哮天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龙四不懂杨戬为何会迷茫，但杨戬清冷俊雅的面容上露出的萧索、疲惫，龙四看得一清二楚，恍惚间龙四丝毫又看到了真君神殿中那个悲伤孤寂的身影。

但那个人早已消散，彻底化作云烟，眼前的杨戬虽是那个人的肉身重新孕育除来的自我，但他不会真君，更不会产生和真君一样的想法。

“是啊，主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龙四都听不懂杨戬话中的秘密，哮天犬就更不可能懂了，不过没关系，即便不懂，哮天犬也会一直陪在杨戬身边。

以前如此，往后亦如此。

“是啊，幸好还有你们。”看着眼前的龙犬，杨戬逐渐露出几丝笑容，还好有龙犬在，否则对于这个三界，杨戬真的一点眷念都没有。

倘若连龙犬都不在了，杨戬大概会在混沌中参悟道则，直到受够了混沌的死寂，然后将心神沉寂在聊天群，去看看连女娘娘娘都十分避讳的意识世界，最终彻底迷失在聊天群中，找不到归处。

“是幸好有主人才对。”哮天犬更正道，他只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犬，是杨戬捡到了他，让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从那以后杨戬就成了他的一切。

“是啊，幸好你还在。”龙四也发出和哮天犬同样的感叹，杨戬消失的一千一百年，龙四便是守着杨戬交代给她的灌江口度过的，要是连杨戬都不在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度过往后漫长的岁月。

“杨戬，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做出和真君一样的决定，我和哮天犬都希望你能活着，为自己活一次。”这是龙四在真君神殿中还没来得及对他说的话，“宁可你凶狠、宁可你冷漠，但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不是真君，不需要对瑶姬、杨莲的遭遇感到负罪，更不需要通过死亡、魂飞魄散来寻求安宁，你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这是龙四记忆中真君最后对她说过的话，龙四将其否定之后在说过杨戬，杨戬有着真君的记忆，一定明白她话中意思。

“四公主，你无需担心，我从未有过自我了断的想法，只是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杨戬这才知道，原来龙四一直都在担忧他会做出和原身一样的决定。

怎么可能了，杨戬一点都没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