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子夫人坐在左村的对面。

“正次先生他......还剩多少时间。”左村的眼中带着悲伤和遗憾。

水心子夫人的情绪倒是很平静：“估计，看不见春天了吧。”

栞奈和水心子正次的徒弟站在一边，都沉默着。

无论心思再怎么多，一位老人，一位伟人即将逝去，都会牵动着周围一切人的情绪，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悲伤。

“不必悲伤，羽鬼斩，左村安诺。”水心子夫人带着一点微笑。

“正次他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他的人生，和我的人生，都已经是完美的了。”

“拥有如此完美的人生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带着悲伤离开这个世界呢？”

左村看着这位伛偻的老妇人。

“锻造出了天下无双的名刀，名刀的持有者还用这把刀斩杀了恶鬼，名扬天下，甚至还教育出了满意的徒弟，临死的时候，还能够再次见到自己锻造的名刀。”水心子夫人带着一点笑容，她对着少年挥了挥手，“胜秀，过来。”

少年很听话的凑到了水心子夫人的身边。

“我没用，导致了我和正次没有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是你离开后的不久，我们俩收养的孩子。”

“他的名字是胜秀。”

胜秀对着左村微微鞠躬。

他知道左村是一位大人物，也知道左村持有自己的师傅耗尽心血与未来锻造出的名刀鹤翮。

“没有姓吗？”左村询问道。

“等到他可以完全独当一面的时候，他将会冠上水心子的姓氏。”水心子夫人抚摸着胜秀的脑袋，温和的说着。

“这样吗。”左村也笑了，思念的笑。

他对着胜秀微微低头：“请务必，继承正次先生的衣钵，一定要将锻刀传承下去。”

胜秀躲开左村低头的方向，握着拳头：“我一定会把师父的技艺传承下去的。”

左村和水心子夫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这位是？”水心子夫人看向站在左村身边的栞奈，栞奈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也是我收养的孩子，名字是小池栞奈，是一位......同伴，托付给我的。”左村的眼睛闪过一丝愧疚。

“这样啊。”水心子夫人没有看见那一丝愧疚，只是温和的笑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位美人吧。”

栞奈的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

左村和栞奈，再次伴着大雪，踏上了旅途。

“左村大人，我们不为水心子先生送行吗？”栞奈抬起头，看着左村的脸。

“不必了，栞奈。”左村带着淡淡的笑容，“正如水心子夫人说的，正次先生的一生，已经完美。”

“想必，也不会希望我看着他在痛苦之中煎熬吧。”

“他是一个伟大的男人。”

“一个圆满而伟大的男人。”

“想必正次先生逝去的时候，也一定会带着笑容吧。”

左村微笑着看着远方。

脑海里不禁想起，和龙马，阿龙小姐一起待在尾张的水心子宅锻造室内，听着那一声声的清脆敲击，看着自己腰间的这柄名刀，一点点成型的时候。

“是吗。”栞奈看着左村，有点不能理解。

但是她不会说出来。

她从来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走吧，栞奈，我们去找一辆马车。”

“唉？我们要坐马车去京都吗？左村大人。”

“嗯。”左村轻轻敲了一下栞奈的脑袋，“不要叫我左村大人，叫我左村先生就可以了。”

栞奈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好的，左村大人。”

左村再次敲了一下栞奈的脑袋。

......

水心子正次走了。

左村离去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人世。

正如他夫人喝左村预料到的那样，水心子正次是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没能等到春天，因为他的人生已经满园春色。

......

二月。

左村和栞奈经过一路颠簸，终于是来到了京都。

左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勤王党的到来提前铺路。

他需要事先在这边安置活动的基地，和一切初步的后勤工作，等待武市瑞山前来接手，自己再从这里离开。

他的活动核心不会是勤王党。

等到龙马和勤王党一起来到了京都，他们两个就会前往江户，去找一个立场中立，只关心日本本身而不那么在意掌权者的人。

胜海舟。

如果可以，左村和龙马甚至想直接将胜海舟争取到土佐藩那边去。

但是现在，还是着手于眼下比较好。

左村背着行李，牵着栞奈的手，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过了这个桥，前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左村指着河对面的村子，笑着对栞奈说到。

栞奈也笑了，只是笑的不易察觉。

左村自从收养了栞奈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丰富了起来。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责任，让他不敢对着栞奈冷着一张脸。

栞奈也很听话，她一直很听话。

在照顾栞奈的这段时间，左村甚至学会了给栞奈梳头发扎辫子，这是左村从未想过的。

“这个村子很特别吗？”栞奈疑惑的问道。

“嗯，很特别。”左村微笑着，“我在这里遇到过很多人。”

那个村子，叫壬生村。

......

此时的壬生寺内，两个壮硕的身影正坐在庭院里。

这两个看上去很粗壮的人正在做着和形象极其不符的事情。

下将棋。

两个人皱着眉头盯着棋盘，久久不动。

突然，拿着扇子的那个笑了。

“锦，你输了。”

新见锦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下棋我还是比不过你啊，鸭。”

“哈哈哈哈，谁让你没有主见还笨呢。”

“滚一边去。”

两个粗壮的大汉闹在一起。

正在这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壬生寺的门口。

左村看着芹泽鸭和新见锦，嘴角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了。

“我就说吧，每次来壬生村，这个地方都会给我惊喜。”

栞奈问道：“是认识的人吗？”

左村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背对着自己的两个人喊了一声：“芹泽！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