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的太阳 懒惰之死1

闸门在突然之间被打开了，这内外两个空间再次连接，巨大的海潮汹涌地灌入进来。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却已经是致命的危机了。

两个人的身体受水浪冲击，只是被打横地卷起，然后朝着左右的石壁上狠狠地砸了过去。咚！咚！

是骨头和墙壁撞击，骨头不堪重负碎裂的声音。

肖莫迪就是到了此时，依旧想要拉住父亲的尸身，这样一来，身体沉重，反而一个都不能脱身，都被沉入了水面之下，半天再也呼不到新鲜的空气。

而同一时间，贝欧鲁的状况也好不到那里，一块滚落在一边的尖锐之石，前后贯穿于他的前胸，水波荡漾之间，全都是鲜艳的红色。

他紧紧地将身体贴着石壁，这才将半是摇晃的身体平稳站定。站稳之后，他再去寻找肖莫迪的身影。他叫了几声，可是除了水浪冲击石壁的声音，却并没有人回应与他。他又艰难地涉水而去，希望能够寻到被水流吞没的肖莫迪。

而就在这时，脚边却感觉到踩到了异物，脚下似乎有陷入倾斜的感觉。他心中有些奇怪，只是俯身，将头探入了水中查看。

水波迷蒙，贝欧鲁隐约地看到，在他的左脚边，居然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自己之前就是踩踏在了这个洞口之上。因为脚的长度大于了底下的洞口，所以只是有陷落的趋势，却并没有真的踩踏进去。

这种地方，出现一个这样的洞，太奇怪了吧？

贝欧鲁直起身，浮出了水面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再一次钻了下去。这一回，算是看清楚了。那个可以容纳一只手进去的古怪通道，在最最底部的地方，有一个凸起的红色按钮，就像是开门的按钮形状。

难道真的是出门的按钮？贝欧鲁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可是如果是唯一的一个机会的话，放弃了，岂不是因噎废食的做法。而且——贝欧鲁再次探出头来，环视四周，经过刚才那一波洪水，此刻整个地道几乎已经被水淹没了。等到下一次，或者是在下一次开闸的时候，再也不可能呼吸的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照现在这个情形看下去的话，咯伊斯明显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生死，已经全凭咯伊斯的兴趣了。当然，从他们答应了这个游戏一开始，就早已经注定了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注而已。

在贝欧鲁这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左手边的水域突然地一阵晃动，紧跟着一个湿漉漉的头颅从里面费力地钻了出来。

肖莫迪仰着脸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的头发一缕缕地挂在脸上，额头上和眉梢，甚至是左边脸颊全都是被刮过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还留下了非常深的口子。

贝欧鲁注意到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攀附在壁沿一侧，而另一只手却垂在水底。贝欧鲁猜测，他的手中估计还抓着他父亲的尸首。想到这一点，贝欧鲁心中有些莫名的触动。自己从来不曾做过的努力，但是肖莫迪却那样不遗余力地做着，保护着父亲的尊严。或许，从这一点上看，肖莫迪终究是比他要幸运和幸福了。

“喂！还好吧！”

肖莫迪侧过了脸，也看到了贝欧鲁。他仿佛暂时已经说不出话了，所以只是略带艰难地点点头。

“这下可怎么办呢？”头顶之处，突然地探出一个小小的视频窗口来，一身是黑，带着黑色骷髅面具的咯伊斯终于第一次和他们见面了。地道那样窄小，水面几乎已经淹没到了最高处，所以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具深处那双燃烧着极致怒火的眼睛。

那火，是无法扑灭的，除非已全部人类的生命来作陪。肖莫迪和贝欧鲁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这个想法。

“一下子就放了十秒的水量了，也就是说，你们只有最后两次机会了。赢了，你们就可以逃出这里，来抓我了，输了的话，就死在这里。”

“咯伊斯，够了。”沙哑着喉咙的肖莫迪最大限度的忍着痛苦，试图劝服咯伊斯。

“不够，远远地不够。”咯伊斯却以平静的口吻说道，“肖莫迪，贝欧鲁，你们也不要试图逃了，就和我一起埋葬在这片深蓝之中吧。”

肖莫迪固执的摇头。

“怕死？”

“不怕，只是觉得你是错的，至始至终都是错的。以暴制暴，以别人的痛苦来救赎自己的痛苦，谁都——”沉重的身体在海水中一点一点的挪动着，直到最后，他和咯伊斯的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三厘米。虽然是隔着视频，却好像能够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呼吸和热度。那是被火焰烧灼而散发出的热度吧？即使是隔着十五年了，却依旧那样清晰。咯伊斯，从少年时候的仰慕崇拜，到后来的愤怒憎恨，再到如今的感同身受的痛惜。这个男人——

如何才能回到最初呢？彼此双手交握，露出笑容，不管身份地位，成为最好的朋友？

“谁都不会得要幸福，不会得到救赎。”

又是冷冷的一声哼，“此时此刻再谈论什么救赎和幸福，真正的滑稽至极。已经不要什么救赎了，我只要大家一起沉沦，没有道理只有我们兄妹留在地狱中烧灼。不要再废话了，如果你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我就至此为止，你们就死在这里吧。”

“路西弗呢？法呢？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