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归途
作者:明灼 | 分类:现言 | 字数:3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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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借住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避开这个敏感话题,严钧是学中医的,陆祁的公司也跟制药有关,两个人也算有共同语言,直到上了菜二人之间的气氛都很和谐。
服务员把菜摆在桌子上,说了句“您的菜齐了”就出去了,陆祁给他边夹桌子上的菜边介绍,严钧也非常配合的每一个都尝尝,顺便感慨一下这帮权贵们真是会享受。
陆祁随口一问:“你家是哪里的啊?”
严钧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眼睑微垂,“贵州那头的。”
“那么远?”陆祁感叹,“那你平常回家也挺麻烦吧。”
严钧食不知味的咽下嘴里的菜,自嘲地笑了笑:“我没回过家。”
这回陆祁是真的惊讶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回过家?”
戳了戳碗里的饭,严钧微微有些怅惘:“算来也有十年了吧。”
似是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陆祁轻轻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的,”严钧笑了笑,却有种说不出的伤怀,“回家回家,没了家,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陆祁微微发怔,脱口而出:“你的父母…”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严钧顿了顿,“很早很早。”
陆祁闻言没说话,只是伸手给他盛了碗汤,推给他,然后才神色淡淡地说:“我俩还挺有缘,我父母也早就死了。”
这次轮到严钧惊讶了,他一直以为陆祁跟师兄差不多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高官,母亲是出身富贵的大家闺秀,没想到身世这么,凄惨。
陆祁一抬头就见他一脸惊诧,他提起这件事倒没什么伤心的样子,反而还好笑地看他一眼:“怎么,觉得我不像?”
严钧被他问得有点尴尬,心说父母双亡又不是能看出来的,更何况看他过得还挺享受的。
“我母亲是生我时难产死的,我父亲没两年也暴病去世了。”陆祁说着,还神色淡然地给自己也盛了碗汤。
严钧觉得这话题有些残忍,他的父母虽然早已魂归天外,可他却确确实实是在父母亲人的关爱下长大的,尽管他长大之后遭逢大变,背井离乡,可那些带着泥土清香的回忆依然让他在寒冷的夜里感到熨帖。他不能想象一个人的长大,没有父母的关爱,该是怎样的孤单寂寞。他忍不住问:“那你—”他顿了一下,又不知该怎么说。
陆祁看懂了他面上的窘迫和他眼里的关怀,反过来宽慰他:“我是跟我爷爷长大的,过得也挺好的。”
严钧想说,可是终归还是和有父母不一样的,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在别人心上插一刀,只能用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怜惜地看他。
陆祁倒是很享受美人的眉目含情,如果美人别一副“快到爸爸怀里来”的样子就更好了。他用筷子指指严钧的饭,“别看我了,吃饭。”
严钧边食不知味地吃饭边想,以前还觉得这男人作风傲慢,眼高于顶,现在觉得恐怕是童年生活不温馨导致的不善于与人沟通。殊不知,如果陆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估计会感慨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之后这一顿饭,陆祁明显感觉到,严钧看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软下来了,甚至在结完帐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的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差不多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
两个人的关系一顿饭下来升温不少,陆祁斜睨他那只形状优美的手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单身。”
严钧瞪大眼:“你结婚了?”
“结个屁,”陆祁给他按进车里,瞪他一眼,“你肯跟我结吗!”
严钧莫名其妙地被瞪了,心说童年不幸福的后遗症真严重,这脾气古怪得要命。他不怕死地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陆祁黑着脸开车,懒得理他,问:“送你回哪?”
眨眨眼,严钧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都快十点了,学校赶回去应该是不赶趟了,“要不你给我送师兄那去吧,我搁他家凑活一宿。”
陆祁的脸更黑了,他尽量保持自己的语气平稳正常:“你经常在你师兄家住?”
“嗯。”严钧一脸理所应当地应了一声,“我没钱买房子啊,师兄就把钥匙给我了,回不去学校就上他那住呗。”
陆祁的心里升起淡淡地危机感,他心思微动,“我说老邓都三十多了怎么还成家,敢情是因为你啊。”
严钧让他这一大顶帽子扣懵了,“啊?”
陆祁心里给自己的急智点十二个赞,然后就开始顺口胡溜:“你这不定时定点的上他家去,跟查岗似的,他还哪敢往家里带人啊,怪不得我上次见他他一脸欲求不满。”
严钧一脸的卧槽,想了想最近师兄总跟他发火,莫名觉得陆祁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陆祁瞥了一眼一脸震惊的严钧,继续扯:“退一步讲,他不把人往家带,直接去酒店,你可要想想,人家姑娘小伙一看回回去酒店,直接就把关系定成炮友了,谁还能跟他好好谈恋爱啊!”
严钧现在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他哆哆嗦嗦地说:“有这么严重吗…”
陆祁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满意地说:“那我可不知道,你自己想想吧。”
严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把近期的事都翻出来从脑袋里过一遍,反复印证,他以前就觉得师兄正当壮年怎么都没需求,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啊,而是没机会啊!他越发觉得自己把一个黄金单身汉给耽误了,忍不住顿足捶胸的后悔。他期期艾艾地说:“那我今晚上哪住去啊?酒店?”
陆祁按捺心中的蠢蠢欲动,口气随意地说:“上我哪住呗,正好明天咱收拾收拾直接去俱乐部。”
严钧狐疑地扭头看他,觉得哪里怪怪地。陆祁在他湛湛的目光下,一脸自然地开车。严钧又悻悻地转回头去,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斟酌了一下,最后挣扎了一下,“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那还不简单,”陆祁一脸不屑,“让小陈明天给送来一套呗。”
严钧想想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就同意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让人坑了。
陆祁心说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一开始这车就是往自己家开的。
严钧想了想又问陆祁:“你没什么不方便吧?”
陆祁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解开领子前两个扣子,嗤笑一声:“你去了不就知道方不方便了吗。”
严钧抱着肩膀斜眼看他:“我不信你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陆祁目光沉沉地盯着前面,眼中闪过片刻的若有所思,车里静了一下,“我真没有女朋友,”陆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有个未婚妻。”
严钧愣了一下,笑了:“怎么有媳妇了不起吗?”他顿了一下,“我去真方便吗?”
“她又不在我那住,”陆祁奇怪地看他,“咱俩也算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了,在我那住一宿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严钧让他噎了一句,轻哼一声:“我这不怕嫂子看上我吗。”
陆祁转过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他,淡淡地说:“没准,她就喜欢你这样的。”
“真的?”严钧一挑眉。
“那可不,”陆祁慢悠悠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喜欢的她肯定也喜欢。”
顿了一下,严钧哭笑不得地看他,“你哪那么大脸。”
陆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听不懂的男人,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也不说破。
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严钧轻咳一声问他:“你住哪啊。”
“噢,”陆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在城心花园有个公寓。”
“公寓?我还以为你会住别墅呢。”
“别墅有什么好的,”陆祁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眼神微闪,平日里英俊迫人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疲惫,“我在外环倒是有栋别墅,空落落的,不爱住。”
严钧一怔,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他看着车窗外的路灯透过车窗照在陆祁光洁冷硬的下巴上,那双利如刀锋的深眸却藏在阴影里看的不甚清晰,隐约可见很多涌动的情绪在深邃如海的瞳孔里翻滚。他看着车窗外一辆又一辆车从他们俩旁边滑过,只觉得好像两个无家可归的人相依为命,心底竟莫名的生出难得的平和。
严钧只是叹了口气就没再说话了,陆祁转头看他一眼,见他比之前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要放松,微微翘了翘嘴角。
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这种温暖的气氛直到陆祁把车开到停车场,停好车,陆祁拿了钱包手机,一起往家里走。刚走到楼下,陆祁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喂,楠子。”
“明天早上十点你别忘了。”
“不能。”陆祁伸手握住严钧手腕把他往自家那栋楼门口拉,严钧眉头动了动,抬眼看他,见他正凝神听电话,没什么别的表情。
“你干嘛呢?”邱楠在那边问。
“刚到家。”说着,他瞥了一眼严钧,撒开手,把钱包递给他,“钥匙在钱包里,开门。”
严钧接过来,把楼宇门开开,两人进了门,走到电梯里,陆祁又说:“按十九。”
“…”邱楠在那边听的瞠目结舌,烟都掉了,“老陆,你这是跟谁到家了?!”
“朋友。”陆祁轻描淡写地说,“明天我带他过去。没别的事了吧?”
“卧槽,还朋友,我还不知道你那尿性,行行行,我不耽误你好事了,明天见明天见。”说完,赶紧把电话撂了。
陆祁挂了电话,看着数字停在19,接过严钧手里的钥匙,走出电梯,弯腰开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
严钧走进去站在玄关,听到身后关门“嘭”的一声,屋里立刻漆黑一片,然后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和温热的气息,“换鞋。”
“啪”的清脆的一声,灯打开了,屋里霎时明亮起来,严钧微微侧头,就见陆祁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扔在地上,鞋柜一打开,里面清一色的男鞋。陆祁抬头看了一眼他,挑眉,“愣着干嘛?”
严钧换上鞋背着手走到客厅,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其实是个小跃层,装修华丽低调,很有品味。站在客厅能看到二楼的栏杆,转过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俯瞰整个夜景,视野非常好。严钧啧啧感叹:“房子不错。”
陆祁端着两杯水走到他身边,塞给他一杯,回身坐在真皮沙发上,架着腿看他,笑了,“喜欢就长住啊。”
严钧促狭地笑了笑:“我住了嫂子住哪?”
陆祁玩味地转了转杯子,“你跟我住,让她自己住客房。”
严钧:“软玉温香,你也舍得?”
陆祁放下水杯站起来走过他身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着,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我领你去客房。”
严钧眯着眼盯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抬腿跟上,心说还不如让师兄多禁欲一晚呢,反正都憋了这么多年了。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书房。陆祁径直走到客房,推开门,跟身后的严钧说:“床单被罩都是新的,没人用过,我那还有套没人穿过的新睡衣,就是对你来说,”他扫了一眼严钧,“有点大。”
严钧毫不在意:“没关系,多谢了。”
“嗯。”陆祁去他那把睡衣拿来,上面标签还没拆,塞给严钧,然后拽着他往主卧走,“你这屋浴室只有凉水,上我那屋去,洗个澡早点睡。”
严钧还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推进浴室了,他站在原地眨眨眼,环视了一圈豪华的浴室,仇富地撇撇嘴,开始麻利的脱衣服,脱了一半又顿住了,他光着上身闻了闻衣服,淡淡的烟草味和饭菜香以及微不可见的血腥味。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把衣服丢开,脱光了开始洗澡。
陆祁站在门外先是听到里面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是“哗哗”的令人遐想的水声。他盯着没有上锁的门,眼中闪过一道沉沉地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