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 分类:现言 | 字数:4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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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高三的寒假很寒碜,过了年没几天学校就要补课,元宵节都不放假。蒲爱东见蒲志兰瘦了一大圈,猜想这丫头在学校肯定是节俭过了头,特意再多给了几百块钱,叫她买些奶粉,每天晚上喝一杯。
“就只给三姐一人啊,我怎么没有?”蒲志华见大伯出手这么大方,对他大伯抱怨道。
“你还好意思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子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蒲爱东没好气地道。
“我能干什么啊。”蒲志华心虚地反驳。
“除了读书之外,你什么没干过,”蒲爱东厉声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世事,村里跟你同年的都成了家生了儿女,你看你,有书读也不知道珍惜,整天就知道玩,以为家里的钱来得容易啊。好的榜样你不学,你看看小华和明亮他们现在多好,他们都是因为读书读出来的前途,你要是敢跟明聪那样,看我打不断你的腿。”蒲志华的大姑奶奶蒲春花和五姑奶奶蒲见娣嫁在同一个村庄----慕家村,小华是指蒲春花的孙子慕小华,清溪乡有名的竹编艺人慕白广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进入了政府机关工作,成了干部;明亮是指蒲见娣的小孙子慕明亮,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浙江杭州一家大医院工作;明聪是指蒲见娣的二孙子慕明聪,高中毕业后,家人想让他跟着自家哥哥慕明敏学裁缝,他不愿意,跑出去打工了,在外面不学好,专门干些坑蒙拐骗的事,他爸慕根仔都去看守所领过好几次人了,赎他出来的钱不知花了多少,慕根仔差点没被二儿子气得吐血。
蒲志华挨了一顿骂,饭也不吃便气哄哄地出了门,蒲来福见状,追了出来要他吃了饭再走。出了院门,蒲来福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给蒲志华:“这钱拿着,平时买点营养品吃,别乱花啊。”为了这个宝贝孙子,蒲来福现在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家里人都怪他从小溺爱过度,废了这小子的一生。
“哦。”蒲志华接过钱不好意思地道。他也知道,曾经在家里叱咤风云颐指气使的爷爷为了他被大伯给责备得老脸丢尽。
蒲志华正准备骑上车,蒲来福又道:“华啊,你每半个月就回来一次吧。”
蒲志华见爷爷神色异常,忙问道:“家里有什么事么?”
“你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怕是拖不了多长时间。”蒲来福叹气道。
“啊,这段时间瞧上去没什么不一样呀。”蒲志华大吃一惊。
“看上去没什么,是故意瞒着的,怕影响你三姐学习,可千万别告诉那丫头,莫白废了你外公一片心,我也知道今年高考你是没什么希望了,明年再来吧,这段时间学校放假你就回家,外公的终你是一定要送的。”
见爷爷说得郑重,蒲志华心情也沉重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爷爷说了声知道了,闷闷地骑车走了。
蒲志兰见大伯一下子给了自己这么多钱,心下有点难过,老的残的赚钱不易,便说在学校也花不了什么钱,要还回去。
“叫你拿着就拿着,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耗脑耗神,买些奶粉什么的,晚上看书看得晚了泡一杯喝,提提神。”蒲爱东板着脸道。
“小兰啊,大伯叫你拿就拿上吧,一个学期你也来不了几次,学校哪能吃上什么好东西呀。这最后一个学期是非常时期,你中途就别回家了,一来一去的耗时间,你的一分钟那是巴不得掰成两分钟用的,别在来去的路上耽误了,等高考完了再回家吧。别舍不得花钱,本来不止给这么多的,大伯是怕一下子给多了,学校人杂,放在身边不安全,等这钱花得差不多时,我叫小姨再给你送过去。”芦银寿对小外孙女不急不缓地说道。蒲志兰听了外公这话,哦了一声,把钱收了起来。
“这钱你自己花,可别又让那臭小子诓去了,别以为我瘫了就什么不知道,那臭小子在学校哪是读书,分明就是浪费家里的钱粮。”蒲爱东恨铁不成钢。
“你们……知道小弟什么事啊?”蒲志兰心里甚是愧疚,后来只顾自己的学习,对弟弟没管过。
“还不是和些不正经的混混粘在一起,叫什么‘盘秀五鼠’,真是笑死人,都标榜自己是五害了。记得我的话,别把钱给那小子,你们学校我可是安了监视器的,不要助长了那小子的歪风邪气。”蒲爱东难得眉眼有点笑意地道,“臭小子每次回来,不晓得要在镜子前照多少回,恨不得他房间那堵墙整个是面镜子,照来照去又不会多添个鼻子眼睛的,臭美个啥。”
“孩子大了知道爱美了,再说志华长得不赖,过世的姐夫在我们十里八乡算是美男子,臭小子像极了他爹,我姐嘛别的地方没什么看头,就那眼睛长得好,偏偏他又遗传了我姐的眼睛。要说也是那臭小子是走狗屎运,好东西全留给了他,要是把那些给点二丫头该多好。”芦仙萍笑道。好在蒲志菊没在,要听了小姨这句话,指不定就会发飙。
“人家长得好也知道洁身自爱,他倒好,一副好皮囊却裹着一包臭狗屎,净招些苍蝇屎壳螂,没一点心思用在读书上。”蒲爱东仍不解气。
“世上这么多人,都要会读书,岂不是只见做官的没有做事的,阿华虽然读不进书,能识两个字就行,他的才能不在这方面。”蒲山端起茶壶缓缓地道。
“他要是另有才能就好,我做梦都要笑醒。”蒲爱东哼道。
“小东啊,你还别说,到时肯定会有你笑醒的时候。”范保珍哈哈笑道。
“也是,看人不能只看到缺点,茅志国当年读书是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都当上了市电力公司的老总了。”蒲山劝慰孙子道。
蒲志华被他大伯在耳边念了一个寒假,毫无半点悔改之意,在学习方面仍是没办法上心,不过一个寒假过去,玩心倒是收敛不少,只是偶尔和其他四鼠上街逛逛,对董丹他也失去了兴趣,不再主动去找人家,董丹来找他,他也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平日地大多端坐在教室里,也不知道是在参禅还是在修道。
董丹几次三番都是热脸碰上人家冷屁股,心里自是不甘,终于有次在大街上逮住了蒲志华,其他四鼠很识趣地避开了,董丹哭哭啼啼问蒲志华对她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蒲志华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再胡混了,耽误了你的学业不说还怕坏了你的名声。”
“说得倒好听,名声要坏早已被你弄坏了,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了。”
“都说了千遍万遍,没有,再说要有的话,你们也早已知道了,我平时不都是在班上么,又不是神仙,能有分身术啊,这边在上课,那边在泡马子,”蒲志华不耐烦地说,“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再玩了。”
“不想再玩?”董丹一听,气不打一处,“我什么都给了你,你就一句不想再玩?”
“就那破事有什么可在乎的,你情我愿的,我爽你不也爽么。”蒲志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流氓神态。
“你个臭流氓!”董丹怒发冲冠,破口大骂,向父母撒谎跟老师作对都是为了陪你玩,好吃好喝的哄你开心,到头来合着老娘就是你的玩物,越想越有气,抡起手掌就是狠狠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声清脆,指印清晰。
扇一掌董丹还不解恨,抡掌再扇时却被蒲志华一把给抓住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董丹一把狠狠推开蒲志华,捂着哭脸跑了。
打这以后,董丹再也没来找过蒲志华,可能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找个布偶人狠命用针扎,诅咒天大五雷轰的蒲志华一辈子找不到老婆。这还别说,天理昭彰,要是董丹真要这样诅咒,那蒲志华后来定会来找董丹算账,因为挨千刀的蒲志华还真是个守不住老婆的命。
一个月后的一天,班上正在开班会,蒲志华见二姐在窗边喊他,赶紧跑了出来,还没说话却被蒲志菊拉到了一角落里。
“满头大汗的,家里出了什么事么?”蒲志华心里一紧,有种不祥预感。
“小弟啊,赶紧请个假回家吧,外公恐怕不行了。”
“好,我去喊三姐。”蒲志华心一沉,颤声道。
“不用,可千万别让你三姐知道这事,外公就惦着她用心读书,怕分她的心。”蒲志菊抹了把眼泪道。
蒲志华回教室跟后面的蒲靖宇说了句钱用完了,回家拿钱去,便从寝室骑了自行车跟着二姐火急火燎往家赶。到家才发现外公的后事早已备好,躺在床上的外公已是日坠西山暮气沉沉。
芦银寿见外孙来了,脸上现出了一丝安慰,蒲志华走上前,双手握住外公一只手,泪流满面。
“人有生老病死,没什么好哭的。”芦银寿虚弱的声音让蒲志华更是忍不住抹泪。
“亲家公,有件事你务必答应我,三丫头请一定要供完她念书,她想念到什么时候就让她念到时候,她有那个天份呐,”芦银寿当着外孙的面对蒲来福说这话,想是要取得蒲志华的理解和支持,“我也没什么压箱底的东西,就只有一万多点的棺材本,在他小姨这,就全给了三丫头花吧,让她贴补点读书用的东西。”芦银寿抬起手腕往芦仙萍那点了点。
“亲家公放心,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定不会让三丫头辍学,就是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让她补。”蒲来福点头道。
芦银寿放心了,眼睛又转向蒲志华这边:“华啊,华啊。”蒲志华泣不成声,握着外公的手只有猛点头。
“外公两眼一闭没别的不安心,就只有你小姨,我放心不下,你将来结婚成了家,一定要对小姨好,就把小姨当成自己的妈妈看待,知不知道?”蒲志华和着泪嗯了一声。
“华啊,要对小姨好啊,小姨她可怜。”芦银寿喃喃自语般又说了一遍。
芦银寿说完后,又扫视了一遍周遭的人,目光停在蒲志蓉和蒲志菊身上良久,蒲来福问他是不是要跟姐妹俩说些什么,芦银寿却只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芦银寿是在深夜闭眼的,走时并不痛苦,连一直坐在旁边的蒲志蓉姐弟三人都没发觉,以为外公是睡着了。
停了三天的灵后芦银寿的棺木该入土了,应芦银寿的遗愿,棺木运回了癞头岭芦家,葬在了芦家祖坟山。
蒲志华回校前,芦仙萍把他身上的孝带给摘了,并要他跟村里的蒲靖宇、蒲辉民交待清楚,外公的死别泄露给蒲志兰。蒲志华回校后,怕他姐看出什么不对,放学放假仍跟着四鼠到处游玩,虽然和董丹分手后,苏伟仍对他爱理不理,少了一个使唤的马弁,也没了随便看录像的便利,在街上莫宗华的录像厅看到夜深时,便只好跟芳乾华和董墨香挤了。
好在蒲志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基本上没来找过蒲志华,倒是蒲志华主动跟她联系,送了一次钱给她,说是家里头的人都要采茶,小姨没空来他隔两个星期就会回家一趟拿钱。
庆源一中,高三(九)班。
“知道蘧临翰他爸是做什么的啵?”一天,瞧着蘧临翰被班主任药安国叫去,黄志军对同桌蒙丹青道。
“管他是干什么的,”蒙丹青撇嘴道,“难不成你爸受他管制?”
“放屁,我爸做出口贸易的,受他什么管制,”黄志军不屑地说,“听说刚从双桥县调过来,任市民政局局长。”
“嗤,民政局局长,我还以为你要说是省委书记呢。”蒙丹青嘲讽道。
“就是,我也以为他是中央哪个部长级人物的公子呢,”前排的苏纤纤笑道,“也不知道他平时跩什么跩,跟人说话就往后挪,好似我们身上有多脏似的,就他纯洁无瑕,变态。”
“变态的不是他,而是某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蘧临翰的同桌蓟杰笑道。
“说谁呢。”苏纤纤立马竖起满身的刺。
“谁以为说谁就是谁,我又没点名道姓,你干嘛神经兮兮的。”蓟杰毫不示弱地回击。
“想不到你倒被姓蘧的给收编了,”黄志军一脸的鄙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嗤,你以为是人都和你爸一副德性,什么东西都跟谈生意似的。蘧临翰人蛮不错的,谁没个小毛病,他只时有点过份爱干净而已,对谁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一听这话蒙丹青鼻子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当然,也有例外。”蓟杰瞧着蒙丹青那镶得跟真的似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