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战地医院彻夜通明，包括李梦瑶、林汐在内的天才源力者，都在片刻不停地工作着。

顾谦上尉在处理完伤员的事务后，独自返回了营区。尚有战斗力的部下正在对受损的坦克装甲车辆进行维修。

他静静靠在坦克上，头枕着炮塔。在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盒快被挤扁的香烟盒。勉强挑出一根还算完整的，颤颤巍巍地点上。

当初在守备军军官学院读书训练时，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后会不会遇到战争。

本来是有机会读宇宙军的学校，结果遭到了父母的强制反对。老两口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舍不得离自己太远太久。宇宙军的军官执行一次任务的时间至少都是两年起底。

也算自己倒霉，命中注定逃不掉这次劫难。

若是自己牺牲了，一大笔抚恤金肯定是有的，足够让两位老人安稳度过余生了。

除了父母，那位跟了他三年的女朋友，自己可以说很是对不起她。

她比顾谦小四岁，还在九原市的大学念大四。从小过得是富裕生活，听说家里边还和某个子爵沾亲带故。等子爵病故后还能继承到巨额财产。

顾谦是在某次大一新生军训时认识她的。那时他刚刚军校毕业，根据他的二阶源力修为授予了中尉军衔。

这段恋爱并没有如何轰轰烈烈，只是平常的相识、相恋罢了。

她的家里既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明确反对。或许是想看顾谦能否在几年内晋升少校。

目前每个国家的军官晋升要求都是以源力境界为主。就算其他所有要求都合格，修为不到，一切免谈。

如果顾谦止步上尉，那只能入赘了；如果在三十岁前晋升少校，那就是明媒正娶。

一根烟烧到了底，顾谦奋力把烟蒂掷出营区，转去监督部下修理那三辆受损严重的轮式步兵战车。

“大家抓紧时间，重点是行驶系统和射击系统，其他简单过一下就行了！”

负责修理工作的三级军士四处巡视着，指点那些一级菜鸟如何正确使用工具。

“连长你来啦，我现在可真是焦头烂额。”

修理军士一脸的无奈，迷彩军装上沾满了油污，战靴也脏得一塌糊涂。

“首先是能动，它的火力顶多能威胁下三纹灵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顾谦十分清楚，以森缘军镇现在的力量，根本无力抗衡镇外的灵兽大军。

在这种情况下，能活到最后的人，肯定是跑得最快的人。

“据说刚刚有很厉害的援军到了，是不是真的啊。”

修理军士一边玩弄着扳手，一边问道。

正在辛苦抢修轮式步兵战车的普通军士们也竖起了耳朵。

“我才从战地医院回来，路上倒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确实有巨大的轰鸣声和奇怪的厉啸声，我还以为是灵兽趁夜色偷袭。”顾谦如实说道。

“唉，只能这样期待了。我们在守卫着军镇，就能确保后方的安全。我妻子和女儿就住在寒漠市呢。”

修理军士挠了挠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顾谦是个从来不信神灵的人。可现在的他缓缓闭上眼睛，请求高高在上的神给予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

军镇第三战地医院。与它差不多规模的医院整个军镇还有五家，都是用来收容重伤员的。

白天的战斗异常酷烈，卫戍团官兵和佣兵的阵亡数字接近伤病数字的三分之二。

要知道森缘卫戍团的编制只有两千五百人，加上临时征召的八九千佣兵，也不过一万出头。在源力时代，人海是最无用的东西，有些时候蚁多还真不一定能咬死象。

白天伤亡的人有一半是卫戍团的官兵。按照卫戍团长的指示，部队全部上第一线，佣兵放在后面。

这无疑是一种清晰的表态。佣兵们在部队的激励下，也同样为战斗作出了巨大贡献。

这个第三战地医院主要是用来收治征召人员中的强者。寒漠二中有多位导师正在这里接受治疗。

在帮最后一位导师清理完伤口后，李梦瑶用袖口轻轻揩掉额头的汗珠。她已经连续工作一天一夜了。

既然没有能力战斗，那也必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管是森缘军镇指挥部，亦或是学校，都是这样要求的。

“导师，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李梦瑶轻声问道。

黑脸导师杨毅缓缓睁开混浊的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良久，他开口道：“刚刚我隐约听到了很大的爆炸声，是灵兽攻城了吗？”

“应该不是的，否则会立马通知转移。”李梦瑶摇摇头。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看上去又薄又脆的符箓。

“导师，这个给您，用源力就能激发。它可以抵挡四阶源力者的三次全力进攻。”

正当李梦瑶要把符箓塞进床上病人胸口时，病人用微弱但坚定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把这个给我，我立马倒逆源力自杀。”

“啊？”这可把李梦瑶吓坏了，赶忙缩了回去。

黑脸导师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全部的生机和执念皆在其中。

“我的双手已经废了。就算修为能勉强维持在四阶，但战力上可能还不如寻常三阶源力者。呵呵，年轻的时候一味追求复仇，发了毒誓要干掉那个杀害我姐姐的贵族。可那个贵族已经去帝都了，我连玉石俱焚的资格都没有。”

杨毅用极其郑重的眼神看着李梦瑶，祈求道：“如果你以后能去帝都，成长为一尊大人物，能不能帮我出口气？稍微教训下那个贵族就行，他的名字叫沐安，咳咳……”

“您先别说了，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帮您。”

李梦瑶赶忙答应下来，上前轻轻拍打黑脸导师的背。

“我是真的不甘心啊，不甘心……”

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往日威严的导师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李梦瑶心下也是异常凄然。

“您一定能活过这场战争的。”少女在心头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