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菁直到被李风拉进屋里都有点懵，她看了看李风，又看了看门外。

“怎么了？”雪菁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一些，李风没说话，只是拉上了窗帘。

“你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些人的不对劲了吗？”

此言一出，雪菁也忍不住回想起来，忽然睁大了双眼:“你是说，那些都已经不是人了？”

李风沉重点头，张嘴刚准备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李先生，您起了吗？厨房的早饭已经做好了。”

雪菁面色惨白，因为说话的伙计听起来和平常并无不同，根本分辨出来异常。

李风安抚性的拍了拍雪菁的手，示意她不要暴露后这才伸手拉开门。

门外站着昨晚死在李风面前的那名伙计，他嘴角扯开笑容，热情的邀请。

“原来雪姑娘也在这里啊，那刚好，一起下去吃饭吗？”伙计说着率先下了楼。

雪菁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颤抖的双手，跟在李风身后走下了楼。

狸和熹微已经面色无异的坐在了桌子面前，看见雪菁甚至还打了个招呼。

“大小姐，你起了啊，快来这边，这里有你最喜欢喝的碧螺春。”

雪菁一愣，他喜欢喝的并不是碧螺春，这一点熹微应该明白，但当她眼神扫过熹微事愣住了。

熹微面色凝重，嘴角挂着的笑容也有些勉强，雪菁转瞬明白了什么。

“熹微，你们起的够早的啊。”李风面色无异的走了过来，暗中摸了一下狸的猫爪。

狸也不动声色的用爪尖划过李风的手背，用作回应，这是那位伙计走了过来。

“几位客官等急了吧，菜很快就上齐了。”说着，他动作缓慢的从肩膀上扯下毛巾擦了一下桌子。

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毛巾划过桌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伙计象征性的擦了一下桌子，很快转身准备离开。

众人目光一凝，这伙计的身形单薄的过分，简直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薄。

像一张纸一样？李风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那个小饭馆里面发生的事情。

“李先生，这些全都是纸人，但是我感觉他们和上一批的很是不同。

你看他们的表情神态比上次那些人要灵活许多，动作也尽力模仿了生前的行为。”

李风眼神凝重，他当然发现了这一点，难道幕后主使就是那个冒充雪清的人？

“李先生，这是您的菜，请慢用。”伙计端着菜盘子走了过来。

奇怪的是，菜的色泽浓郁，但没闻到一点香气，李风伸手碰了一下菜盘。

触手是一阵粗糙的质感，李风面色微变，撤手的瞬间碰倒了桌边的茶杯。

杯子掉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只杯中的茶水缓缓渗出，洇湿了地面。

“这些菜，都是纸做的。”熹微端起一盘菜仔细查看了一会，这才下了判断。

“客官怎么不吃？是菜不合口味吗？”不知何时，整个大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整个大堂内的食客动作一致的转头看着他们，纸做的眼睛黑的瘆人，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几人缓缓起身，背靠着背站在一起，警惕的环视着他们。

食客没有动作，只是盯着他们，伙计也沉默下来，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是菜不合口味吗李先生？”这时忽然从后厨走出一个精瘦的男人，他看着李风，一双眼中精光闪烁。

“这碗汤盐太多了，有些咸了。”李风随手拿起桌上的汤碗，展现给面前唯一的人类看。

厨师看了一眼，随后笑呵呵的看着李风:“那就麻烦李先生随我一同去后厨，重新取一碗出来。”

李风给了雪菁等人一个安抚的神色，随后绕过伙计，跟着男子去了后厨。

直到背上那股如芒在背的神色消失，李风才暗中松了口气。

“不出所料的话，你是这里唯一的活人了吧？”李风看着男子轻车熟路的切菜，盛了满满一桶水倒进大锅里。

过了许久，直到灶台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他才慢悠悠的回答李风的话。

“你知道那些纸饭菜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李风听着男子答非所问的话，若有所思的看向他:“这些纸人是你做得？”

闻言，男子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看向了李风，随后意有所指道。

“我和外面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姑娘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李风瞬间了悟，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闲闲打量着拿过一叠纸的男子。

“那些纸做的饭菜啊，都是这么做出来的，只是那些纸人识不出的，他们只会觉得这些清香扑鼻。”

李风没说话，只看着那些活灵活现的饭菜，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我之前有一位主子，她姓雪，生前有一位和她很是恩爱的青年，

青年很是爱重她，总是叫她清儿，可是好景不长，有一伙贼人趁着她的夫君外出之际，直接杀死了她。”

男子说着有些激动，手中剪刀直接刺伤了手，他一把扔掉剪刀，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直勾勾的盯着李风。

“可他居然转眼就忘记了永失所爱之痛，勾搭上了别人，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李风看着男子，忽然低低笑了几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手指闲闲的敲打在了扶手上。

“原来是这样。”李风细细思索了最近的事件，忽然索然无味起来。

“看来情爱之心，真可蒙了眼睛。”男子一愣，不知李风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如细细看着两雪之间的区别再说。”李风不欲多说，只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走出了后厨。

大堂内不知何时恢复了热闹，那些人依旧在机械的挥动筷子，品尝着一盘盘的纸质饭菜。

“李风，你终于出来了。”雪菁凑上前，担心的上下左右查看着。

李风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吃饭吧。”

雪菁这才停下动作，不解的看着桌面上热气腾腾的汤碗，试探性的拿出勺子喝了一口，下一刻，眉毛紧紧拧起。

“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啊？味道这么奇怪？”雪菁有些嫌弃的扔下勺子。

李风一怔，眼眶一酸，有一瞬间的冲动让他想问问眼前的人:“是你回来了吗？”

雪菁看着汤碗，好半晌都没下定决心品尝，最终还是放弃了，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这一切都被躲在后厨的男子看见了，他嘴唇颤抖，好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忽然他捂住脸蹲在了地上，一阵极力压制的哭声从指缝间传出。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他没骗我，能亲眼看着您出现，让我立刻死去都值得了。”

伙计依旧在乐此不疲的用纸质毛巾擦着桌子，时不时招待一下新进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