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央待到那出言讽刺的人气急败坏走后，小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寒时，来到了褚方在路边支的小摊前。

大抵是为了在京城谋生计，褚方不知从哪搬了一张方桌，上面摆了纸笔，应当是替人写字赚钱。

栗央将碎银放在桌上，看向褚方。

后者温声询问：“请问姑娘想写何字？”

栗央还不能说话，支吾了一下，又局促地行了个手势表示自己难以开口。

[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5/100]

沈寒时他……

栗央动作一顿，忍住看向沈寒时那侧的冲动，听见褚方更放轻了声音。

“姑娘可是有哑疾？”

栗央轻轻点头。

然后肉眼可见的，褚方那温润如玉的眸中，多了一丝淡淡的怜爱。

[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8/100]

[褚方当前灵魂收集值为7/50]

两道提示声几乎算是同时响起，让栗央某根神经不受控制地稍稍跳了好一下。

他想了想，若是平白无故给褚方这些碎银两，对方也许会觉得自尊因为这没必要的同情受到了折辱，所以他今天还是得让褚方给他写一幅字。

而现在沈寒时又在一旁看着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没有任何力道，却令他有些紧张。

因为一直不曾动过的黑化值，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增涨。

于是栗央向褚方露出一个拘谨的微笑，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不远处的沈寒时。

表示：我们是一对，就写关于这个的字吧。

褚方顺着他的手指尖，看向沈寒时，只是一眼，都无需栗央多打手势解释，他便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那人尽管面无表情，但隐隐散发出来的敌意，他感觉得到。

何况这位稚气未脱的姑娘看起来如此脆弱天真，对方以野狼护食的态度守在这姑娘左右，也能理解。

若是自己……

他在想什么，怎么这种胡乱想法都出来了。

“好的，姑娘，在下知道了。”褚方收回视线，同时也不动声色收敛了不该有的心绪。

他垂眸，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不消片刻，一幅好字便出现在栗央眼前。

[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姑娘，可还满意？”褚方的语气始终文雅淡然，给人一种芽叶缓缓舒展的松弛舒适之感。

栗央点点头，这字确实是好字，褚方气度不凡，大有作为指日可待。

且他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有个合理的由头给褚方送点银子，写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何况还写这么好呢。

栗央喜滋滋地抱着这幅字，回到沈寒时的身边，给他看。

他本想着，沈寒时看见这八个字，应当能被哄好，毕竟今天黑化值涨得太多太快了，他怕沈寒时生气。

沈寒时一生气，他如今超一流的伙食水平可能就不保了。

然而栗央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寒时看见这幅字后，虽朝他轻轻笑了笑。

但，[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11/100]

栗央不禁微微张口，难以回神。

“原来你是想要别人的字，”沈寒时随手将褚方写的这幅字从栗央手中拿走，“他没有为夫写得好，回家我给你写一幅更好的，如何？”

沈寒时笑吟吟，栗央呆了呆，点头。

[黑化值-1，当前黑化值10/100]

沈寒时从来不是一个光嘴上说说的人。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将那书生的字拿走，只因不想让这字再出现在他这位“小夫人”的眼里。

或许是骨子里的掌控欲罢。

小哑巴一日是他的人，即便只是名义上，他也难免有一日的在意。

一回到宰相府，沈寒时便带栗央来到书房。

说起来，这还是栗央第一次参观沈寒时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其中陈列简单分明，一眼看去疏雅而清朗，书案上放有一卷卷的书，没有任何“敏感”的东西，仿佛就是一个清风明月般宰相书房该有的样子。

栗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寒时。

谁能想到这样淡然自若的人，背地里是杀人盈野的北镇抚司呢。

“过来。”沈寒时唤他。

栗央顺从来到他身旁，看着沈寒时放好笔墨纸砚。

“会研墨吗？”沈寒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好似能望进栗央的眼睛深处。

栗央的心脏跳动不由加快了一点。

他局促地点了两下脑袋，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会。

沈寒时看着被自己养得愈发柔嫩白皙的少年，这个爱憎分明的漂亮小家伙。

——他有意罚那栗家老太太时，其实有猜想过，尽管栗府上下都待小哑巴不好，但或许小哑巴还是会替栗府的人求情。

毕竟小哑巴性子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栗央竟然端坐在桌边，没有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真让他喜欢。

沈寒时忽而发现自己盯着少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导致栗央有些茫然困惑。

他这才收回目光。

看着少年雪白纤细的手，沈寒时眸光几不可见地闪了一下，他伸手，将少年两手分别握住。

为了更加方便他教学，沈寒时还索性站在了栗央的正后面，以一种近乎环抱的姿势靠近栗央。

“研磨，便是这样……”

“学会了吗？”

栗央呆愣点了点头。

“好。”

沈寒时笑了笑，放开他，执起笔，在上好的宣纸上很快地写上了一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栗央虽知道这句的意思，却不知为何沈寒时写这句。

他用眼神询问。

沈寒时想了想，若有所思回：“你非淑女，我非君子，倒也不失为一种新奇处境。”

栗央一知半解，但看这字，确实比褚方写得要更为流畅大气，轻重得宜，又仿佛暗藏有摧枯拉朽之力，令人一见难忘。

好字！

栗央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有多么亮晶晶。

[黑化值+4，当前黑化值14/100]

这之后，栗央又过了几点风平浪静的日子。

每天都在苦中药与沈寒时特地命人为他准备的美食之间来回奔波。

近日沈寒时有些忙，褚方那边，他无法独自出门收集灵魂，便只能暂且搁置。

就在栗央以为日子要这么过下去的时候，一件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