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州离开那一天，秦宝叮嘱李念两件事。

突破虚道境之前，确立道的方向。

而第二件事，便是不要再被血焰夺取心智。

为此，李念提前准备，路上收集了不少灵草，呆头灵鹫的安神木，也被他抢了。

可如今，他还没机会被血焰夺走理智，怎么激发还不知道。

李念闭上双眼，努力回想羲皇殿发生的一切，血焰究竟是怎么来的。

“愤怒，我需要愤怒。”

李念握剑低吼，身体毫无反应。

无效！

这时，他响起剑山覆灭的场景。

天空中，站满黑压压的身影，南境百宗齐聚，剑山两千弟子御敌，一道道剑光划破长空，却是纷纷坠落。

大师哥，星君。

二师姐，流云。

三师兄，泰岳。

四师兄，五师兄……

一个个遍体鳞伤，浑身都是鲜血，他们拼命对李念呐喊，小师弟走啊，快走啊。

然而，他们却一个接一个倒在李念眼中。

天空下着小雨，冲刷着血染的剑山，却埋不下两千剑修的悲鸣。

“叔叔，婶娘。”

李念的身子在发抖，仇恨涌上心头，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愤怒，血液的咆哮。

然而，他依旧无法唤醒那股潜藏的血焰力量。

“到此为止了吗，我终究打不破命运，这样的我，一定会让师兄和长老们失望吧。”

咯噔！

莫名间，他心弦一震。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天赋神通，未必存在血脉，或者灵魂。

有一种人的神通，藏在意志里。

比如，阙音宗的张凯。

李念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取出明心菇和五色花，直接塞入口中，咀嚼咽下。

然后，又取出安神木，把这截木头揣入怀里。

闻着灵木的清香，做好一且防备，他点了点头，再度闭上双眼。

这一刻，他出奇的冷静，仿佛意识穿越时空，回到了那座羲皇殿。

噗嗤！

锋利的旋刀飞来，坨坨第一时间化形碧蟾挡了上去，蕴含皇威的刀刃轻易把坨坨斩成两个半。

紧接着。

李念听到一声蝉衣破碎的声响，他脸庞猛然一热，仿佛再次目睹洛薇倒在地上。

而洛薇的鲜血，在李念的暴怒中，从脸上迅速蔓延，直至化为一腔杀意。

啊！

李念回过神来，昂首呐喊，青筋顺着脖子爬到脸上。

他意志当中，仿佛有一座火山爆发，岩浆喷涌而出，瞬间化为熊熊烈焰，把他淹没了进去。

痛苦、绝望、自责、内疚，种种情绪夺走了李念的思维，他十指抓在脸上，双眼变为血瞳。

轰！

一道血色火光照亮了整个世界，在这黑漆漆的大鼎中，李念一身血色，犹如一只厉鬼。

尽管他做好了心里准备，然而，血焰爆发这一刻，他还是阻挡不了杀性的蔓延。

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灵魂被挤向一边，眼睁睁看着肉身，被另外一个模样相同的虚影占用。

而这个虚影，只剩报复和毁灭。

“杀，杀，杀……所有人都要死。”

李念喉咙里传出恶魔般的嘶吼，理智却拼命告诉他，放弃杀戮，立刻离开。

他的躯体中，仿佛两个灵魂在战斗，各有个的想法，拼命争夺肉身的支配权。

这让李念痛苦万分，直至虚影完全侵染他的心脏，眼看阴阳鱼要被一层血色覆盖。

这时，周围弥漫着一股奇香，并且香味越来越浓烈。

李念闻到这股奇香，快要失控的他，突然一怔，仿佛炎热的夏天吹来一缕清凉的风。

武佐的道妙法器，起作用了。

这二十几种香气，按照奇特的路径穿插起来，织成一道蛛网，瞬间罩在了李念身上。

顿时！

李念的心境，安定了，意志中翻腾咆哮的血焰，刚好被净魂炉压制在一个平衡点。

“这……”

李念重新找回自我，掌控了支配权，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明明感觉快要失控了，空间里的香气却用奇特的方式，稳住了他的心智。

此时，他已经能够闻到怀里的灵木味道。

他握剑的手掌松了松，发现力道首发自如。

“妙啊。”

李念欣喜惊叹，原来，他还是小瞧了那名炼药师，药香织成一道法阵，稳住了血焰的爆发。

这炼药师，人才啊！

“给我开。”

李念没时间管那么多了，也不知外面什么情况，赶紧溜了才是正道。

当即，他再度一剑劈了出去，血染的剑气裹挟狂暴的杀性，让这一剑灵力暴涨到恐怖的程度。

下一刻，李念感觉头顶掀起一股风，前方出现了曙光。

……

“死吧。”

武佐一个黑心掌拍向小满的脑门。

小满的脸色越来越惊恐，这才意识到危险，小姑娘当即吓哭。

砰！

武佐毒辣的掌印盖在一层厚厚的碧鳞上，他抬头起，看到了一双禽瞳。

呆头灵鹫嘴里咕嘟着绿色沫子，浑身羽毛退掉，化身一层碧鳞，此刻，连它的眼睛都变成了翡翠色。

“傻鸟？”

小满吃惊了，看着身前的灵鹫。

“嘤嘤……嘎！”

呆头灵鹫的脖子里，响起了两个声音。

旋即，它冲天而起，展翼十丈，通体散发夺目的碧绿光辉，一道法相壮观的降临身上。

嗤拉！

灵鹫起飞的同时，锋利的碧爪划在武佐身上，掀起滔天劲风。

武佐惨叫一声，仰头倒飞出去。

下一刻，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镇压李念的大鼎震荡而飞，一个浑身血焰燃烧的身躯映入眼帘。

“这不可能……”

武佐瞪大双眼，发出咆哮。

“没什么不可能。”

李念转过头，突然一剑刺了上来，速度快得不似人形。

武佐看到一条血影的时候，他的胸膛就已经被刺穿。

李念这一剑，捅进武佐的心脏，一路横推，钉死在了树上。

剑气肆虐，透彻骨髓的杀性侵蚀了武佐的四肢百骸，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剑气搅碎，浑身血液都在一股血焰的燃烧中，透过毛孔往外溢。

“这不可能……”武佐七窍流血，艰难吐出这句话，脑袋无力垂落下去。

“杀你一次，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李念拔出无双剑，武佐的尸体顺着大树滑落在地。

那一边，张升一拳干翻莫飞扬，又一拳干翻自己。

两位黎皇朝的一流天才，半眼都不敢看李念，乖乖晕倒在地。

名剑山庄和东水府的弟子看到张升如此，纷纷效仿。

两百个拳头砸下来，瞬间倒地一堆。

“哥，走啊。”

小满骑在灵鹫的背上拼命呐喊。

李念看了一眼远处昏睡的萧知鸢，踏地而起，身体落在小满的身后。

灵鹫一声长鸣，十丈碧鳞妖躯，宛如一团青色飓风，凶猛冲向猎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