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沉默了少许。

李念一想，也对，他的引道师父是重清，而修行路上，姐姐教导过他，叔公教导过他，大叔也教导过他。

秦宝是他姐姐，他称萧云山为叔公，喊牧白笙为大叔，都有师徒之恩，但未必都当成师父对待，也可以是亲人，是朋友，是长辈，是道友。

想通之后，李念默默朝上拜了一礼。

清圣道祖挥手示意狂琴圣君下去，这里没有狂琴的事了，开口道：“上次我离开的匆忙，令狂琴和妄棋前去为你抚琴演棋，今日趁兴，我便亲自为你抚曲一遍。”

“有劳清圣前辈。”李念感激道，随即在殿内规规矩矩的坐下。

清圣道祖略微挣扎，心一横，抬手招出“号钟琴”，只见，一支长形琴盒自内殿悬浮飞出，缓缓落在了清圣道祖的身前。

他挥袖一扫，琴盒打开，上界排名第五的圣器号钟琴，闪烁着光华，终于展示在李念的面前。

此琴，为藏青色，显得厚重古朴，琴头两边上挑，类似一对牛角。

当李念目光望去，立刻露出肃穆之色，察觉此琴的不凡。

这张牛角重琴，无形给人释放一股沉闷的压迫感，而且，李念肩膀的泣魔甲也产生了一缕悸动。

上次泣魔有此反应，还是在福生的家里，感知了上界十强圣器之一的八方旗。

嗡！

清圣道祖随手拨动琴弦，琴鸣传开，无比洪亮，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一响之音便叫李念热血沸腾，灵魂为之激荡，身心气贯天罡。

曲子，依旧是那本至圣心法曲。

而在清圣道祖的手上，仿佛把李念带入了一方无垠的寰宇中。

随着音符不断的跳动，李念体内的血液如被琴声煮沸了般，血脉神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身体一边溢着光明，另一边杀气缭绕，如同一尊亦正亦邪的圣魔。

清圣道祖无论是指法又或者琴境，都远远的超越了李念对琴的认知，他感觉清圣道祖的掌下没有琴，而是抚了这片天道寰宇，琴者身前，无弦胜有弦，天地莽莽只在一指尖，大音藏道，浩渺无穷。

一曲终了！

清圣道祖问道：“感受如何？”

李念仍在回味，幡然醒悟，身上的神通之力散去，震撼道：“前辈的音律修为简直深厚无穷，晚辈受益良多。”

清圣道祖抚出的琴声与狂琴圣君还不同，显得深厚无比，而狂琴人如其名，指如行雷，入阵曲狂放不羁，锋芒万丈。

同样一首琴曲，在不同的琴修手上，赋予的生命果然完全不一样。

清圣道祖点头：“说说看，你现在对于这曲子的理解。”

李念沉思了下：“曲子没有变，但是心境和意志在变，琴声也会变，曲有形，大道无形，道法自然。”

“哈哈哈……”清圣道祖昂头捋须大笑：“你小子，上道很快，小小年纪，能够体悟出大道无形和道法自然，已经极为难得了，狂琴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他还在拘泥于琴，连十指和琴谱都没有跳脱出来。”

所谓大道无形和道法自然，听似简单，能够真正悟出这一层，并且施展起来，是极其困难的事。

如今，李念体悟到了这一层，但是，还无法发挥出来这一层道境的力量，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没有突破人皇。

清圣道祖可是从狂琴圣君的口中都听说了，李念许久前便可成皇，却选择了不破境，由此来看，他是想从大道自然当中，继续上升道境，去企及一个绝无的高度。

清圣道祖想想都感觉可怕，那可是创道，古往今来，修行界已知的道，都是从鸿蒙诞生中开辟出来的。

莫说凡人，神也要按照洪荒的秩序行走，亘古不变，绝无创道一说。

李念竟想打破秩道，创新道？

清圣道祖不免期待起来，李念能否成功创道，他若创建新道，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皇，风景一定极美吧。

此时，受到清圣道祖的夸赞，李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跟狂琴圣君可不能比，他的修行还远着呢。

“对了小子，你觉得，我这琴……如何？”清圣道祖突然道，指着他的号钟圣琴。

李念目光看去，点头道：“是把好琴。”

清圣道祖一脸肃穆：“这琴，名号钟，取天界神木所制，挂神牛之角，乃上界排名第五的圣器，威力可崩天地。”

“原来是上界排名第五的圣器号钟琴啊。”李念吃惊道，其实刚才心里已经猜到，肯定是十强圣器之一。

“怎么样？你喜欢它吗？”清圣道祖探长了脖子，试探问道。

李念微笑：“虽然是好琴，但是对我来说，未必就是好的，我也有琴，我很爱我的琴，您瞧瞧我这琴。”

他也亮出来家伙，把傲霜琴摆在了清圣道祖的面前，这一老一少，像是在显摆各自的玩具。

清圣道祖马上摇头，指着傲霜：“你这个琴，不行，品质太低劣了，跟我的号钟没法比，我这个，原本乃天界神琴，它流落太久远，失了神力，才成了圣器，我的比你的厉害多了，来，你坐过来试试我的号钟琴。”

这傲霜琴，就是一件道妙破琴，摆在犄角旮旯的小边界，或许称得上是件勉强过得去的法宝。

可惜，它连人皇琴都算不上，跟号钟差了太多层面。

李念却也摇头：“能用的就是最好的，我对傲霜的感情极深，或许在您老眼中，它不值一文，在我心目中，它是不可代替的，换言之，即使我用您的号钟琴，未必能够弹奏出比傲霜更好的曲子。”

么！

李念趴在傲霜琴亲了一口。

傲霜陪伴了他一路，从中州到天荒州，又从天荒到神州，那面具大赛上，他化身琴修阳光，与傲霜琴同享至尊之名，如今，傲霜跟着他来上界。

人啊，不能忘本对吧，不能见到一个更漂亮更有钱的，你就把曾经陪你一起吃苦努力的给丢掉。

正如李念所言，他对傲霜太熟悉了，他闭着眼中都知道琴弦的间距，以及振鸣的波动频率。

号钟琴强没错，放在李念的手里，未必比傲霜更合适，有些鞋子很名贵，穿上之后反而不舒服，还硌脚。

清圣道祖沉默了，合适的就是最好的，此言暗藏深理啊，而这一刻，他不由狂松一口气，由此来看，李念对他的号钟琴没有半点贪图。

清圣道祖突然又问道：“你觉得，道摩老祖的伏光衣如何？”

“好哇。”李念兴奋道：“他那个衣服好，可纳日月苍穹之光，为几所用，穿上后，道威大的很。”

“他的衣服好对吧？”清圣道祖眉开眼笑道。

“好好好。”李念连连点头。

“哈哈哈……”清圣道祖忍不住开怀大笑，突然间，他脸一沉，又不笑了，仿佛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噢，老前辈的号钟琴也很厉害，你看看这材质，神木所制，再看看这做工，神匠打造，看听这音色，震鸣激荡，令人血液沸腾，有前辈一身至圣之力，您一弦弹出，可崩天地，上界罕缝敌手。”李念竖起大拇指。

“那是，那是。”清圣道祖骄傲的昂起鼻子：“我给你讲一讲我这个琴，我这个琴只要在我的手上，别说同境的圣人，碰到了神，我都敢跟他刚一刚。”

李念重重点头，确实如此，手里有十强圣器和没有，差别是很大的。

就拿道摩殿前，莫渊和道摩老祖那一战来说。

同境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有了伏光衣，道摩老祖稳稳压制莫渊，甚至说，能够击杀掉。

这如果摆在正常的情况下，两个天道至圣进行单打独斗，靠着个人之力想要击杀同圣强者，几乎很难办到。

一件十强圣器在手，足矣扭转胜负。

至圣，修为近神，已触及天道之法，再有圣法和手里威力巨大的圣器，即使碰到了神，应该真能和神刚一波。

当然，理论上如此，要是实战起来，至圣还是不如神阶的，因为是层面的差距。

人皇推开圣人之门，而圣人和神，完全处于不同的修行层面。

神阶，属于第四阶段的修行者。

“好了，你既然来到清圣宫，不妨留下多住些时日，在四门呢走动走动，上次狂琴说，你的道境已至，却没有突破成皇，便去听听琴声，观观棋，看看他们的书法和画作，也许对你来说，应该会有更多的体悟，他们要是欺负你，你来找我，我给你出头。”清圣道祖慈蔼笑道，与李念交谈甚是开心，他好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记得上次，还是……

李念点头：“这段时间便叨扰前辈了。”

留在清圣宫小住，他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