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驸马又进宫了……”

采荷是翠玉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做事虽不如翠玉样样周到，但也比寻常丫鬟称心如意些。

葱白指尖慢条斯理挑弄了几支荷花，精致含情的眸轻轻掀起。

“进宫？是去看安阳么？”般姝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心不在长公主府，任怎么挽留都留不住呢……”

采荷不敢说话，垂头不语。

般姝觉着没意思，不比翠玉有趣儿，便认真摆弄自己那几朵盛开洁白的荷花。

“安阳中了这缠血蛊，人家便眼巴巴上赶着献殷勤，不像本宫……生不如死不说，连驸马都变心，谁能有我宁昭可怜？”对着镜子，般姝似笑非笑嘲讽。

另一边安阳得了褚韫关怀自然欣喜若狂。

前段时间不知为何，褚韫哥哥连见也不见她，不过结果是好的……褚韫哥哥很快就赏赐了许多东西不说，还亲自来她宫里嘘寒问暖……

“褚韫哥哥，这西瓜清凉解暑，褚韫哥哥尝尝？”

褚韫回神，看着安阳叉起的那片西瓜，心里一阵反胃厌恶。

宁昭此刻在府上做什么？也吃西瓜了？她的身子不好，西瓜寒凉，也不知她有没有贪嘴……有没有逗弄府上的那些花枝乱颤的侍君？还是不要了，那些侍君没有一个比他俊秀出众的，还是晚上逗弄他比较好。

“褚韫哥哥？你在想什么……”

安阳可怜兮兮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撇嘴，“褚韫哥哥不关心我了……”

褚韫差点吐出来。

这给他一种好像背叛宁昭在外偷情的感觉……

太可怕了！

褚韫慌忙后退数步，用看洪水猛兽的眼神死死盯着安阳，“别碰我！”

说完，大步流星坐上马车，回府。

为了让绥国把视线放到安阳身上，他失去了很多陪伴般姝的时间，一方面因找不到鬼生蛊而心急，另一方面又因怕绥国对般姝不利。

他渐渐发现。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般姝一人了。

其他人如何，与他何干？只有般姝……他真切地心疼而爱护。

但般姝近日很乖，什么都吃，不挑食了，也肯出去走动走动了……听说西陆雪山孕育了一只鬼生蛊，等安顿好般姝，他便亲自动身前往。

但褚韫还未发现。

一边是幼时恩情，一边是心爱之人。

他没有丝毫犹豫，心里已经决定好这只鬼生蛊的归属。

褚韫整理了下衣着，面上不自觉勾了抹温和期待的笑意，推开门，“宁昭……”

“陛下？”

沈阙目光幽冷，似阴冷粘腻的毒蛇，让人心头发麻。

“爱卿，你就是这么照顾长公主的？”他先一步发难。

褚韫除了在般姝面前方寸大乱，在其他人面前，他向来从容，镇定。

他慢吞吞给沈阙沏了杯茶，礼数周到，态度恭敬，“微臣是如何照顾长公主的？陛下为何这样说？”

沈阙目光如炬。

如今褚韫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铲除……还需要些时日，只是口头责难，实际上沈阙根本不能做什么。

这种无助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幼时。

任人揉捏。

“照顾？就是每日都跑安阳宫里这么照顾？丢下长公主一个人，跑去私会另一个女人……？”沈阙眼眸微眯，又对般姝说道，“阿姐，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休了他……我给阿姐搜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可好？”

沈阙怎么说，褚韫都笑意吟吟，从容不迫应对。

唯独涉及这件事。

他脸色沉冷，唇边勾起的弧度微微扯平，慢慢变成一条直线。

“陛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他冷笑。

沈阙又无辜眨眼，“你要和我计较么？我可是你小舅子，怎么……爱卿乱社稷之后还要乱纲常？”

乱社稷？

这罪名褚韫可不敢担。

只微微一笑，不接话，就过去了。

般姝在一旁看来看去，这俩人说话八百个心眼子，一个不小心就踩到坑里被按死了，爬都爬不上来。

啧啧，真是惹谁都不要惹政客。

系统遽然开口，“宿主也有八百个心眼子，我一个心眼子都没有。”

般姝挑眉，“那怎么可能，七七进步了，最起码有两个心眼子了。

“好。”

系统显得很高兴，但又很矜持。

见褚韫不接招，沈阙也不气，对般姝乖巧地笑，“阿姐今日随我回宫吧，明日后日大后日……都不要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还有阿姐真厉害，他们都说是阿姐救了我呢，阿姐果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阿姐……”

褚韫嗤笑一声。

“拿命换的，能不厉害么？！”

少女想打断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只能慌乱解释，“别听他胡说，他懂什么……”

沈阙脸上笑意微凉。

他知道阿姐救他一定花了大代价，毕竟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活不过几日了……可阿姐竟能从鬼门关将他拉回来，可见是用了多大力气……

此次来长公主府，带阿姐回宫，一来是想阿姐多多陪伴自己，二来也是想从阿姐嘴里套出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救活他……阿姐自己的身体可有妨碍？

如今听褚韫这么一说，沈阙才知道恐怕阿姐付出的代价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若是自己活过来的筹码是用阿姐的性命交换……

那他宁愿死在那个冰冷的夜晚。

“阿姐，你到底怎么了？”

沈阙抿着唇，怕泄露一丝脆弱，“哪怕是付出微毫的代价，我也不愿你救我……”

少女听见这话却很生气。

身子微微颤抖，晶莹眼眸含着泪水。

“你，沈阙！你怎可如此胡说？！你的性命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你如此说，把你自己放在哪里了？你可想过阿姐会如何伤心……你想过么？”

沈阙在这一件事也寸步不让。

他不愿意自己的阿姐伤害自己，哪怕是为了他。

“我不愿意……如果阿姐要用伤害自己为代价，那我宁愿去死！”

“沈阙！”

少女眉头微蹙，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徒留下慌张失措的哽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