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东拿出了从单位带过来的资料，除了叶蘼蘼寄给他的，还有岳健峰这里给的疑似袭击者的脚印照片。

在白板上，那些纷繁标记之前，赫然已经贴了一张脚印的照片，这张照片看起来放了有一段时间了，边缘都已经卷了起来，仿佛是被反复拿在手里看过。

“啪！”地一声，林晓东把新的一张脚印的照片拍在了那张照片边上。

他对着这两张照片，看了很久，随即又拿起记号笔，沙沙写了起来。

新区挨着穿云江的那一岸，是临州新贵集聚的地方。华丽高端的写字楼插入云霄，尤其在夜晚，灯光熠熠，唯恐让人感受不到这块区域的繁荣。

这里的写字楼展示了新世代的特色，它们已经不光是一个办公的场所了，建筑本身就是现代艺术的体现，带着解构与优雅，它们的样子不再那么乏善可陈。

临州这两年，开始朝着所谓国际化的方向努力，在穿云江边最优越的地段，一座造型奇特的高楼，取了一个不知道算洋气还是土气的名字，临江国际，只要从穿云江大桥经过，就能看到它偌大的四个字。

临江国际的一楼，一个不大的咖啡店，给楼里办公的人提供些简餐，一般人们形色匆匆，拿了咖啡与面包，快步刷卡穿过闸机，开启新的一天。

不过偶尔，有个人，会坐在咖啡店柜台外简单摆放的一张桌子边，将面包放在盘子上，拿着店里提供的一次性刀叉，如在西餐厅一般，旁若无人地将面包切成小块送进嘴里，就着咖啡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但他做得如此自然，竟然没有人见了会觉得做作。他的面庞的线条很柔和，唇红齿白，很深的双眼皮瞳色略浅，多少带着些混血的影子，又符合亚洲人的审美，常引得过来买咖啡的女士侧目。

写字楼，有时候就是个小社会，很快，关于这个人的信息被找到了出来，在楼里上班的女孩中间流传，午间休息的时候，三不五时是她们讨论的话题：

“听说是普林斯顿的高材生，名门之后，我们这里五楼和六楼两层都是他公司的。”

“五楼六楼是什么地方啊？”

“嘿嘿，你都不看一楼的导引牌的吗？叫神鹿集团。”

“嗯？国企啊？”

“你为啥这么觉得？”

“哈哈，因为这个名字好土……”

“人家是个外企，我偷偷溜上去看过，透过玻璃门瞄了一眼，办公坏境可好了。”

“干啥的？卖保健品？”

“笑死，当然不是，你自己网上搜一下就知道了，做地产的，专门建那种商业综合体的，可厉害了，最近几个网红打卡的地方，比如市中心刚开业的云之乡，就是他们做的。”

“啊，这么厉害，云之乡最近可火了。”

“嗯，我打听过了，这个帅哥是他们的VP呢！”

“哇哦，这么年轻的副总啊？”

“而且，看起来是单身。”

“哈哈，叫啥名儿啊？”

“我有时候电梯里听到他们公司的人叫他Louis，不过我去搜了一下他的中文名字，叫陆隐。”

“看来你对他很感兴趣嘛?”

“拜托，多金、帅气、优雅、家世好，临江国际的姐妹，哪个不对他感兴趣？“

“嘘……”正聊着，其中一个示意对面的女孩住嘴，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陆隐穿着西装，身姿笔挺地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两个女孩互相使着眼色窃笑着，这笑声陆隐听到了，但他不在乎，这不是他关注的。

进电梯、上六楼、穿过开放的工位，一路和每一个人对他打招呼的人点头微笑，这就是他给人的印象，无论何时他都是个绅士，谦逊、彬彬有礼，然而，很少有人意识到，这就是他给人们留下的全部印象，如果要问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没有人可以答得上来，没有人了解他。

他的办公室不大，在一个角落，低调的门面，如果不是特意看门口的小牌子，都不知道这是副总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知道，神鹿的总部在国外，在临江国际的场地，总裁的办公室长期空着，实际上，公司在临州的所有业务，都是陆隐在主持的。

和最后一个人打完招呼之后，他走进了自己这间低调的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消失了。

时间刚刚好，约定好的线上会议可以开始了。

“Louis，和我们说说东石的项目吧。”线上会议室里，对方关闭了摄像头，抽象的头像传来了生涩的中文。

“所以，我用英语讲还是？”陆隐问着。

“不，中文，Paula和我们在一起。”对方说道。

听到“Paula”名字的时候，陆隐的姿势一下子就坐正了，尽管这从视频会议里看起来差别无几，这种郑重其事仿佛被训练成了一种无意识的自觉。

“好的，和你们了解的一样，为了这次围标，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参与竞标的其中两家公司都是我们自己人，不过，这家叫Legend的公司，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已经在调查这家公司的情况，从目前的得到的消息看，这家公司表面上的控制人叫李润，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创业者，他之前创办的数字医疗公司，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做到估值五个亿。今年，他突然退出了原来的公司，创办了Legend公司，跨界金融、设计、地产，而且起步就获得了相当可观的融资，但我们没有料到他会下这么大的赌注和我们竞争东石油料市场的地块。”

陆隐说完之后，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对方关闭了麦克风在商议着什么。陆隐等待着，双手放在腿上，大拇指相抵，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他开始忐忑了，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终于，会议室传来了对方的声音，这次，声音不同，是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语调含混着，但是陆隐可以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