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家因为胡小玲再次有孕而高兴的同时，对于铺子和家里布偶作坊的分工不得不再做出调整。

值得庆幸的是，铺子里雇到了一位厨娘，让王氏和涂真真清闲了不少。

那厨娘人称马大姐，四十多岁的年纪，厨艺很是精湛。才来不过三天的时间，便已将铺子里的吃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为此惹得涂真真禁不住感慨，这就是天赋，羡慕不来的。

由于马大姐家就住广源镇，倒是不用住在铺子里了，每日来回很是便宜。涂家对马大姐除了提供一日三餐外，再加上每月六百文的工钱，这待遇在广源镇算得上厚道了。

铺子里有了马大姐的加入，涂真真便被王氏留在了家里接替胡小玲的活儿。每日带着柳氏她们几个缝布偶，说说笑笑倒也算得上轻松恣意。

这一日清早，朱氏和梁氏到了涂家后倒是没忙着做活儿，而是凑一块儿嘀咕起来。胡小玲张罗着涂小宝吃完早饭瞧见这一幕也凑了过去，三人聊的是眉飞色舞，热火朝天。

“呦，这一大早的，你们仨聊啥悄悄话儿呢？”

柳氏跟着程雪梅前后脚进来，看见三人聊的这么热络，忍不住笑道。

朱氏是个口直心快的，没等另外两人说话便抢先道：“嗐，还不是住你家隔壁的那家儿。”

说着嘴角撇了撇，意味深长。

“赵家，他家咋了？”程雪梅插嘴道。

程雪梅本就是个性子爽朗的，如今白日出来做工，大大减少了与婆婆苗氏和小姑子陈如意的接触时间，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再加上来涂家做工的几个人都是经过王氏细心筛选的，几人相处地极为和谐。

“还能咋，她郝春花除了会卖闺女还能干啥！”

胡小玲想起之前郝春花带着赵三丫来自家里是又哭又跪的，把涂家人都恶心够呛不算，还害得她动了胎气折腾了一夜。想想就觉得晦气，忍不住呸了一口。

“啥！她可就那一个闺女了啊，真的假的？”

程雪梅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嫁到大兴村十来年了，对赵大奎家的事自然知道的不少。

郝春花为了给坐牢的大儿子打点关系，竟将两个女儿都卖给了牙婆，听说还是卖到那种脏地方的。此事当年在十里八村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为此赵家没少被人问候祖宗十八代，甚至差点被赶出大兴村。

可悲的是就算这样，赵家大儿子也没能提前出狱。

郝春花这纯粹算是人财两失，白忙活一场，惹得大家私底下没少说嘴就是。

程雪梅实在想不到，如今的郝春花怎的又想不开要卖闺女了。毕竟之前卖那两个闺女的时候遭了不少骂，那两年赵大奎出门都要被吐一脸唾沫星子的。

梁氏挑眉，“当然是真的，一个人家也禁不住嫌多呢！”

又对程雪梅道：“不信你问柳妹子，她家正好挨着那家儿，有啥动静儿肯定清楚。”

柳氏知道三人说的是隔壁赵家后就没再说话，笑了笑便专心做起手里的活儿。

作为赵家的邻居，对于这几天隔壁上演的那一出出闹剧，柳氏无心关注却也被迫听了个大概。

此时听到梁氏的话，也不好再沉默，点头道：“是有这回事儿。”

“你们知道那闺女被卖给谁家了吗？隔壁村的刘老拐！”

朱氏再次接话，末了提起刘老拐时语气可是不怎么好。

众人听到后都一阵唏嘘，直叹那郝春花实在狠心，竟将自己亲生的闺女往狼窝里送。

尤其梁氏是个火爆性子，当场便气愤地骂起郝春花来。

涂真真在一旁听着也皱起眉头，她虽不认识刘老拐何许人也，但从大家的表情和话里也明白这人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

胡小玲眼尖，看到小姑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当即就猜出她这是吃瓜遇到难题了，于是便热心地上前答疑解惑一番。

刘老拐，年逾四十，家里开了个豆腐作坊，也算是殷实之家了。

重点来了。

他有殴打女人的癖好。

先后娶过三个婆娘，据传言说都是被他喝醉后活生生打死的。

这刘老拐的恶名在附近乡里是挂了名的，就算他有钱至今又没一儿半女的，也没人愿意嫁他。

“啥！刘老拐？郝春花疯了不成？”

程雪梅再次震惊。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竟做得出将自己的亲生闺女活生生往火坑推的，咋还比不上畜生！

梁氏不屑地开口，“哼，她之前能把前头那俩闺女卖那种地方，刘老拐又算个啥？她那种人啊，就只认银子！”

“昨儿个那刘家可来人了。哎哟，乌泱泱的一大帮子老少爷们儿，赵大奎那屁股大的院子将将够站脚！”

看见众人都在听她讲，梁氏不由有些得意的咳了两声，亮了下嗓子，有几分卖弄的意思，跟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倒是像足了。

程雪梅是个急性子，见不得她这般作态，推了一把梁氏。

催促道：“刘家做啥来恁多人，不是娶亲吗？”

梁氏被程雪梅推了这么一下，倒也没急，在涂家一起做了这么多天的活，对于程雪梅的为人早已经足够了解。再加上程雪梅有那么个奇葩婆婆，梁氏对程雪梅很是同情，平时可没少为她鸣不平。

“是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么公平的买卖谁也挑不出错儿来不是。赵三丫一个女娃，长得跟豆芽儿似的，带走那还不跟拎小鸡崽似的，也不是多费劲的事。

刘老拐腿脚不好，知道这回的新媳妇儿嫩的很，便也想着遮遮丑，顺便再装装相，便叫上了他大哥家的侄子赶牛车来的。”

梁氏提到刘老拐，那是满脸嫌弃。

老东西跟她公爹差不了几岁，听她公爹说两人小时候还一块儿玩过。这都当祖父的年纪了还不老实，真真是膈应的很。

“人就这么接走了？”胡小玲没忍住插了一句。

“没有，要顺利接走了还能有后来的事儿？”

梁氏撇嘴，“要说这赵大奎一家子孬货在咱们大兴村也是公认的了，谁知道这回赵老二两口子倒是硬气了一把。刘老拐来接人反被他俩臭骂一顿，郝春花这个爱喷粪的都插不上嘴，搁那儿只能干瞪眼。最后刘老拐那侄子回去叫人了，这不就有了后来这事儿。”

就这样，众人做着手里的活儿，听梁氏将赵大奎家发生的事一一说完了。

可惜的是赵老二没硬气到最后，看到刘家侄子叫了那么一大帮子人来，吓得险些当场尿了裤子。最后只能呆愣愣地看着人把赵三丫带走，而他愣是动都没敢动一下。

耳边响起的都是赵三丫的哀嚎和凄厉的哭声，赵志伟被吵醒后不耐的叫骂随后被郝春花又哄住了。

至于怎么哄？

赵志宏苦笑，三妹被卖了，娘手里有了银子，三弟眼里又是个只看得见银子的，答案不言而喻。

看着一旁的四弟赵志飞，他想起上次村口与涂家的那次争执，四弟虽小却为了娘和姐姐挺身而出，比他强太多了。

“四弟，知道你三丫姐这么一走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赵志飞攥了攥肥厚的双手，似是有些为难。

半晌吭哧道：“二哥，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几个兄弟好。大哥至今还在监狱里受罪，害得娘日日抹泪挂念。三哥又到了娶亲的年纪，家里实在是穷，没钱……”

“罢了，你看娘去吧。”

赵志宏看着小弟赵志飞的背影眼里满是失望，心里的恨如潮水般喷涌而来。

是的，他对这个家一直都满怀怨恨，虽然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

大哥之所以在监狱里受罪，还不是因为他偷盗罪有应得？

对于这位好大哥，赵志宏心里的埋怨只多不少。若不是赵志强犯了盗窃罪进了监狱，让赵家名声臭了，他也不会娶不到小翠遗憾至今。

至于三弟赵志伟，赵志宏更是只有厌恶的份儿。成日里吃喝嫖赌，家里的活计是半点不干，有钱的时候人影儿不见，没钱了就回来撒泼打滚，连自己侄儿的看病钱都不放过，简直是畜生不如。

就这种烂人还想娶妻？

死了他都不会帮忙收尸！

赵家如今真是臭名远扬，究其原因的话。

那得追溯到源头，他老子赵大奎身上。

外面都说他娘郝春花恶毒蛮横，做事缺德，却忽略了赵大奎这个所谓的“老实人”。

别人不清楚就算了，他可是知道，这个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要经过赵大奎的首肯。

诸如他被卖掉的三个妹妹，赵志宏十分确定，没有赵大奎的拍板，郝春花可没胆子敢这么做。

别人可真没说错，这个家包括他，都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