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名山青涧山上，乌云遮覆，狂风四起。

有不多的游人还想往上攀爬，但风实在太大，卷起沙尘，让他们望而却步。纷纷转身下山。

在下山前，有人看向山顶，只觉得狂风中的清涧山顶，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此刻它似乎更美了，像极了一幅中式山水图...

山顶，空中。

罗如月又一次挥出大片墨汁，墨汁成画，化作飞天神女，反弹琵琶，弹出大片音律，将成片的风刃尽数拦下。

易途喘着粗气，心中不停大声说着一些传承千年的话。

不直接说是因为没力气了。

他已经用了太多种招式，风刃风弹风波，龙卷风八方之风，啥都用了。而那罗如月，全部以画接下。

而那些画和开始随手扯出来的虎禽有些不同，后来的画似乎不是一次性的，挡个技能就化作水墨消失。

此刻，环绕罗如月的山水图上，还有水墨色九天玄女盘旋飞舞；四大神兽身居四方，吟啸向天；螣蛇游转在山水图里，若隐若现；穷奇站在山顶上，和远处的白虎宛如一对兄弟...

罗如月静静地站立在山水图的中心，他开口道:“小辈，你连掩人耳目都用风，这可遮不完凡人的眼。”

易途喘着气:“嘿...没办法，这方面我确实不擅长。”

罗如月又画出一尊金刚，置于山水图中，同时他继续说道:“你擅长用风，是吗？我曾有一些修巽风术的道友，单论用风，他们不如你。如此年轻，风道上如此成就，怪不得叫天赋人，当真是天赋异禀！不过...你只能用风这一种手段，对吗？”

易途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山水图中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灵兽神佛。他知道，待会罗如月想出手时，这些东西就会蜂拥而出.....想想就头皮发麻。

“嗯...所以你们这天赋人，都是怎么修炼的？为何只通一道，却进境如此神速？他们说天赋人无需苦修，就能拥有伟力，这我不信，这和天道不和，没有苦修却有伟力，哪来的心性去掌控它呢？”罗如月似乎开始了无休止的发问，他停下了绘画，他抬起头，老迈的眼睛里闪着光，“最关键的问题，为何胡准说，炼化你，可以延续修行的路？”

易途此刻似乎有些奇怪。他挠了挠耳朵，面色看着有些别扭。

随后他高声喊着:“老修行，你为什么就信了胡准的话？”

罗如月摇了摇头:“我不信他的话，我谁都不信，只信我的大道......天赋人与灾厄降生，修行路断绝，这是真的，我出关后就从许多同道那里听到过。”

“你为何就不能觉得，是灾厄断绝了修行路，我们天赋人就是为了阻止灾厄，才应运而生？应运而生，你们修行者对这个词不陌生吧！”

罗如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想过，否则就不是敌对，而是大开杀戒了。所以现在我问你，胡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易途:“他在挑拨我们，纯属胡扯。”

罗如月“可是他的确让我看到了，他的异能路延续的事实...”

易途:“是现代科技，专骗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罗如月叹了口气:“果然，说了这么久，贫道还是无法因此舍下这一丝希望，如今对你出手，纵使以后修行路延续，我恐怕也心境有缺，难有存进了...不过，总好过没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易途也叹了口气:“你果然是在说服自己啊。”

罗如月一抬手，诸多画中异象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易途，下一刻，它们就将爆射而出。

罗如月问:“你不逃吗？”

易途摇了摇头:“不逃。”

罗如月再次叹息，往前挥手。

四象神兽首当其冲，吟啸着奔去，穷奇饕餮紧随其后，怒吼阵阵，怒目金刚托着九天玄女，迈着沉重的步子冲袭...

诸多水墨异象铺天盖地而来，何其震撼。

但易途并没有慌张。

因为他在和老道士争论的时候，耳边就出现了一个声音。

用特殊的空间覆盖，再高明的监听手段也无法窃听的，只有易途能听到的声音。

王恒一说:“易途，我在看着这里。他知道延续修行路的方法，在消息扩散出去之前，我想把他永远留在这里。”

当时易途面色尴尬，揉了揉耳朵。

王恒一又说:“好，你们先聊，如果他对你没有杀心，我们再想别的方法。”

...

他当然不逃啦，他呼叫的滴滴救命来了。

此刻，铺天盖地的异象已至他的面前三米。

易途依然纹丝不动，罗如月皱起了眉头。

“何意？”

下一刻，罗如月的眉头凝成了百转千回的老麻花。

他的异象就在一刹那间，全部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有一点动静，被凭空抹去。

他和异象们的联系还在，但极其微弱，能隐隐感觉到，异象们在刚才那一瞬间，被送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104章 对攻罗如月

罗如月恍然。

易途拍了拍手:“老道士，我牛不？”

罗如月看了看四周:“我的道友和我说过，天赋人中设有九司，但乾坤宙曜四个位置一直空缺，实际上的九司只有五司而已...其中，司火最强，堪比如今最顶尖一层的修行者，司宇其次，司水司岩不相上下，司风最弱...”

司风最弱四个字一出，易途啧了一声:“不礼貌。”

但也没法说别的，是实话。

罗如月似乎了解不少，除了预备司曜张末鼎和已经偷摸司宙的瞿千路这些绝密消息，天赋人上层的消息他算是很清楚。

“这空间置换的本事，是司宇吧。”罗如月依然环顾着四周，“何不出来一见？”

但让罗如月没想到的是，那司宇不但没有出现，甚至下一瞬间，连对面的司风也不见了。

罗如月一个人站在山水图中，看着空空如也的天上，有些不解。

“逃了？”

倒有些可惜，不过今天一碰，他至少知道，下次不挑司级动手。哪怕是最弱的司风，也足够撑到呼叫救援，他很难得手。别的不说，就司宇那空间置换，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刚刚那对天赋人小情侣不知道跑远没，去追一下试试吧。

没到司级，效果或许会差很多，但他们有两个人。让情侣生离死别可是大恶，为了少些罪孽，将他们一起炼了吧。

从之前和易途交谈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要炼天赋人，延续自己的断路。如今易途被王恒一带走，罗如月就惦记上了被他认作情侣的宋流溪和瞿千路。

他收起山水图，全力追赶宋流溪和瞿千路。

但就在此时，他忽的眼皮直跳。灵觉告诉他，有大危险马上靠近。

他立刻再次运起山水图，山水图层层叠叠，将他围绕在中间。

下一刹那，他感觉到好几股作用于空间上的力量，正在疯狂切割他的山水图，想要将其撕裂。

如果不是他在那时运起了山水图，估计他此刻已经四分五裂。

无声无息，诡谲恐怖。

“想不到司宇居然如此阴损，趁贫道不备，偷袭！”罗如月大喝，他想反击。

但四周空空荡荡，哪来的人影？

嘶——罗如月倒吸一口凉气。

另一方向，又传来一阵巨大的空间撕裂之力。罗如月心道不妙，如果这样的撕裂再来几次...

“你就算撕破我的山水图，我也能顷刻复原，何必白费力气！”

虽然罗如月这么说着，却依旧没有放松山水图的防御。

毕竟复原也是要时间的。

忽的，一道更强的撕裂攻击袭来。

这一刹那，罗如月的山水图被硬生生地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

裂缝突兀地出现，就像有人用锋利的刀，将漆黑的颜料狠狠刮在了唯美的山水图上。

而这裂缝的出现，意味着罗如月的山水图已经被钉死在王恒一的空间之内了。

此刻，罗如月只能选择放弃山水图，或者和山水图一起被定在这里。

不能收回，不能解除，此为王恒一的概念天赋，锁象的另一种用法。

在一番尝试后，罗如月便意识到了这空间缝隙的玄妙。

“怪不得要撕破我的山水图，司宇好玄妙的手段。”罗如月淡淡地说。

不可见的虚空中，王恒一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一心想把罗如月留在这里。此事难度极大，不过有易途在，概率会大一些。

于是此刻，大风又刮了起来。

“你怎么还是只会刮风？”王恒一转过头，疑惑地问。

王恒一很久没和易途一起战斗过了，虚无门那次他们都是被摧枯拉朽地吊打，而且两人不在一边，他没看到易途出手。

——虽然那次易途好像也没来得及出手。

这次再次并肩，他在偷看的时候就发现，易途的控制力和权柄都有增长，但招式来来去去就那几样。

易途也无奈地摊摊手:“刮风啊，我也不知道还能怎样了，这玩意儿也没人教。”

王恒一叹了口气:“多动动脑子...你刮点黑风，影响一下他的视野。”

易途:“...！！！！”

场上顿时黑风阵阵，呼啸的黑风翻涌着，将罗如月和山水图紧紧裹住。

罗如月皱起了眉头，视野全无。他在指尖唤起一个照明的小法术，照亮了山水图。

此刻，黑风吞噬了山水图，虽然无法攻破，但却让这里宛如末世中摇摇欲坠的山川湖海。

执着微弱灯火的罗如月，便是这世界最后的小小神明。

黑风中忽的袭来一道巨大的风刃。

与之前他见过的快速迅捷的风刃不同，这道风刃宛如一柄开天的斧子，从黑风中砍下。

巨大风刃砍在了山水图上，发出巨响，使得山水图破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罗如月明白，如果他此刻不放弃山河图，那就是钉在这里挨打，那俩后生连身都没现，他有无数种进攻手段都无法作用，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活活耗死。

可山水图是罗如月的大成道果，他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虚空内，易途真心地夸赞着王恒一的创意。

王恒一无奈地扶了扶眼镜:“这都是基操吧...你就是懒得动脑子。”

易途:“不我就是单纯的愚蠢而已。”

王恒一:“...”

易途看着山水图中那巨大的空间缝隙，他问道:“话说你怎么不用那个缝隙了，那个威力好大的。”

王恒一耐心地解释着:“制造空间缝隙会对空间造成不可逆的危害，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嗯？他在做什么？”

易途闻声看去。黑色风暴中，罗如月悬浮在被空间缝隙钉死的山水图中，手上掐起变幻莫测的指诀，尽管外貌年迈苍老，但手指上的速度却快得肉眼难辨。

随着指诀的快速转动，他的周围也散发出玄妙的波动。

隐藏在异空间的易途急匆匆地喊道:“快，快打断他的施法前摇！”

他们可不是会看着对方把技能放出来的礼貌人士。

王恒一点了点头:“用你最强的攻击！”

“不留余力吗！”

“不留！”

易途随即出手。

空间无声无息的波动，数千道风刃涌出，它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围绕着山水图开始进行切割，毫无任何死角。

但山水图本身也是绝佳的防御，一时半会无法切开。

毕竟罗如月也不是无防护施法的愣头青。

剧烈的风刃用了三十秒切割开了山水图的防御，而恰巧，罗如月也停下了掐诀。

“丹青道，乾坤入画。”

罗如月苍老的声音在这片天地回荡。

一股极强的力量开始作用，使得易途和瞿千路都从虚空中现出了身形。

王恒一本可以阻止，但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任由这股力量将他们拉扯了出去。

黑风中，罗如月面对着易途与王恒一，他手上的光芒无比微弱，他嘴角咳出一丝血，虚弱地说:“小辈，你们很不错。”

王恒一平静地看着他，易途打量着四周，他总觉得罗如月刚刚干了什么很危险的事，但现在看来，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罗如月笑了笑:“你应该知道吧，司宇，我感觉到，刚刚你身上有力量，可以阻止...这就是权柄？我明白你们天赋人的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