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是复合的。

莫余从星球主机里面拷贝来的，不止是外围的配置脚本屎山和参数快照，还有主机的运行状态日志。

依靠这些资料，他彻底弄清楚了恒星参数异常的问题。

当初设计星球主机的精灵们，为了某些特别的思量，让虚拟世界里面所有恒星的运行参数，与外面真实世界里那颗太阳保持了强相关。

根据苔藓的判断，星球主机的运行模式，不适合真的模拟一堆恒星的运行，那样会有很夸张的资源占用，这并无必要。

可能在那个久远的时间，为了保持虚拟世界内部恒星的运行稳定，设计者们直接将很多基础参数，绑定在了对外面世界恒星的观测上。

这应该是为了虚拟世界中恒星模式的真实感，或者稳定性，亦或是基于对外面世界的一丝留恋。总之，当年设计者的某些想法，在漫长的时间后已经变得非常不合时宜。

莫余感觉，换成自己，也不会考虑这么久以后的运行问题。

——总得相信后人智慧。

针对这个恒星参数问题，莫余已经想到了几种感觉还不错的修复方案。

比如对外面的几个恒星观测站的观测结果进行修改和伪装，填入固定参数输入进虚拟世界；比如直接对虚拟世界恒星进行一次快照，以后都用不变的恒星模式；比如调整虚拟世界里恒星参数的适应范围，延缓问题的到来……都挺具备可行性。

可是濒临极限的星球主机存储资源，就不太好解决了。

星球主机的计算能力很强大，现在也远未到极限，虚拟世界里的几十个星系也未被精灵们开发。

可或许是将数十万年来每个精灵的经历都存储下来的原因，主机的存储占用已经到了警戒位置。

这毕竟属于硬件问题，要么对虚拟世界中的未使用内容进行裁剪，要么清除这些可能对于精灵们来说十分重要的记录，要么在外面增加新的设备。

…………

拥有了希望之后，大家的工作效率又上了一个台阶。

借助随身空间这十分熟悉、作为工具又略有陌生的存在，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将原本拥有的勇气，通过不断的模拟运行，化作了底气。

由于面对情况有了变化，矿卡主任还顺势改革了组织方式，集中了力量，让成员们用小组的形式进行攻关。

会议室里，大家看着最先完成的一个小组。他们即将出发去更新配置，而主任这次并不随行。

面对即将出发的下属，主任的命令很直接：

“出发吧。”

出征小组的成员们点点头，然后软倒在椅子上，这时候，他们的意识已经传输到外面的义体上。

等待的感觉很是漫长。

大家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方案，还要等待第一组有了结果反馈，才能出去施行。

还是莫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问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好奇，而且很可能会给报告增添些色彩的话题：“你们感觉，我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我就感觉很大，足以容纳我的任何想法。”

“世界？挺好的啊，大家都很好，有阳光，有鲜花，有鸟鸣，还有潺潺的溪水……水鱼你为什么这么问诶。”

旁边两位精灵的回答有些诗意。

“我想他是说，世界树是怎么撑起这个世界的？”另外的年长精灵比较清醒，他大致正确理解了莫余的意思。

“没错，我们这些次出征，也用过了那些钢铁义体，还见到了坚固的大地，以及上面的金属设施，它们都是什么样的存在？和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关系？”莫余解释道。

“好问题。”对面一位同事手撑着腮帮称赞。

不过她并未给出任何后续回答，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倒是矿卡主任思索了下，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也有学者们提出过不少猜想。”

“有人说世界树在另一个专为神灵所有的空间中，祂的根须穿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还有人说，我们现在的美好世界，只是世界树一场伟大的梦境，至今还未清醒的那种。”

“也有人说，世界树只是我们的一个祖传管家，没有它我们一样可以活得很好——这点的前半句已经被我们所验证。”

“甚至有人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世界树的一个随身空间，精灵只是祂无聊做出来解闷用的小玩具。”

“每一个看起来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会议桌角落处有个精灵忽然开口，说道：

“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一个细节，我们接触到的数据里面，有一部分是周围星空的观测信息。”

“我们去维护世界树去的那个世界，里面的星星远比平时能够见到的多，简直数不清。”

“如果像我们周围一样，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太阳的话……那我们的世界也太狭小了。”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大家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注意到的细节，真相也在不停讨论中，被这些精灵里面的聪明人慢慢拼接完整。

“……所以，我们这两个世界，哪个是假的？”有人陷入沉思。

“都是真的？”

“别骗自己了，可能我们所在的世界才是‘里世界’，我们说不定只是世界树的一场梦。”

“但那些义体仓库的很多细节，证明是精灵们创造了外面世界的建筑，可能我们的存在更早……”

会议室里的应急事件处理部精灵们，逐渐达成共识，大家一直居住的世界是“里面”，而那个只能借助义体才能到达的地方，是“外面”。

但最终一个意料之中的问题，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有精灵无意间问大家：“你们想不想出去生活？”

讨论停止了，在座的精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很多精灵陷入了回忆或者沉思。

不过没等有答案，刚刚出征的精灵们便苏醒了过来，他们一睁眼就很兴奋，嚷嚷着：“我们好像成功了！提交的更改被世界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