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行至林间，林木高大葱郁，两人退到一侧，与其余几人相隔有半百之距离，盛齐齐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眼中蓄着泪，将要滴落。

“花檀越……”忘空声音清越，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到的纵容，“往前再走几里路，便是凡人和修士的一个镇子，你跟着我们已经走了许久了。”

“……你是要赶我走吗？”盛齐齐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委屈屈的，细弱可怜。

“你可知，这个镇子北面是哪？”

“我不知道……”盛齐齐诚实回答，“明真宗吗？”她还是推测了一下，眼睛上抬，小心翼翼地看着忘空。

“并非是明真宗，而是凡人界。我此次下山，除了带领他们参加比试，便要去凡人界历练。时间磋磨，我师弟他们也在此处离开，向南前往明真宗。

花檀越若是想去哪个地方，我可让忘言和忘誉送你一程。花檀越，凡人界，时间磋磨，我们应当就在此处别过。”

忘空注视着盛齐齐泪雾蒙蒙的眼眸，郑重道。

“我……不可以跟着你吗？我不在意什么时间，你修炼我也不妨碍你。”

“花檀越，普通修士不入凡界。”

“为何？”盛齐齐不解。

“修士入凡，扰乱凡尘命运，对自身之道，极为不利。花檀越，你尚在金丹期，若是被凡尘影响……”

“那你去多久？”

“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

“那我就更得跟着你去啦！你一个人，多孤单啊！”少女眸色浅淡，荡漾着水波。

……

“佛子，众位师父，朝朝就此别过。”盛齐齐御剑而去，待于不远处停留。

直到脑海中传声三个字，“已离开。”盛齐齐才御剑回到刚刚那个地方。

其余佛修，早已离开，仅仅余下一个清绝的声音，青色的袈裟随着一点微风波动。

“忘空！”盛齐齐欢喜地降落在他的身边，“我们走吧！”

忘空颔首，向北方走去，盛齐齐跟着他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佛子，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偷情？忘言师父知道得气死吧……唔……肯定又像那样凶巴巴地说我是妖女……”

“花檀越……莫要胡言，我是出家人，怎可用……”忘空无奈，但是却未真的生气。

“好啦，好啦，我不胡说。忘空，你叫我名字吧，叫我朝朝，好不好嘛……你这样一直唤我花檀越，好生分的。”盛齐齐娇声娇气，指尖扯了袈裟的一点布料。

“檀越本就是近称……”

“不管，我就要你叫我齐齐，若不叫……我便跑到明真宗……说你与我偷情——”生气跑快了些，转身对像忘空，眉眼晶亮，“佛子，你可要小心我这个妖女毁坏你的名声。”

……

两人走到镇子，已经接近傍晚，余晖洒落，街上行人相错，有的摊贩还在吆喝，有的摊贩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盛齐齐看出大多都是凡人，没有法力，摆着的商品也都是没有灵力的物品。

盛齐齐看中了一只木簪子，简单朴素的雕琢了一朵花，做工粗糙，但是那朵花确是一朵小白莲，像她的异能，也像忘空化为具象的佛法。

但却在付钱时，盛齐齐才察觉自己没有凡人的钱，放下了木簪子。

商贩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望见盛齐齐时满眼都是惊艳，“姑娘，这簪子你若是喜欢，我便送你了！”

“不用，使不得。”盛齐齐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

一只节骨分明的手递来几枚铜板，商贩连忙接过。

“拿着吧。”

盛齐齐望着忘空，“谢谢佛子……”

“这些是，我从明真宗带的一些，但还是较少。这个镇子有些用修仙界的东西换凡人的钱财的地方，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去兑换。”

“好的！”盛齐齐点头。

商贩这才察觉递钱过来的是个眉目清俊的和尚，一个清隽和尚和一个美丽的少女，这个组合闻所未闻。

“师父，你们是私奔来的吗？”商贩最终没有战胜自己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也不怪他多想，和尚本就该远离女色，两人却是一道，看着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情意，尤其是少女望着和尚的眼神，含情脉脉。

他见过不少来这个买簪子的少女望着情郎的眼神，也是这般。

问题一处，盛齐齐没忍住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沁泪，娇美极了。商贩小哥的脸看得都有些变红。

“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乱说佛子，要生气的。他一生气，我可就惨了。”盛齐齐坏心思地胡言乱语道。

忘空的目光落在少女明媚灵动的眸子中，无奈极了，“朝朝，若是这样，你便不要跟着我。”

“啊——别啊——佛子，别这么小气嘛……”盛齐齐嘟起嘴，扯了扯他的袈裟，“佛子，我们快去找酒店——啊不，应当是客栈吧，再晚些，找不到可就不好了。”盛齐齐硬生生地转折话题，拿起簪子，推着忘空离开。

商贩望着两人的背影，摇头，嘀咕道：“还说不是私奔……哎……现在的和尚都不老实啊……”

耳聪目明的佛子，脚步顿了顿，又被少女拉着继续向前走。

……

盛齐齐和忘空找到一处客栈。

盛齐齐明着、暗着试探，最终还是定了两间上房。忍住心中小小的失落，盛齐齐躺在床上，放空思想。

渐渐地，睡意侵袭，盛齐齐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冲天的唢呐声响起，盛齐齐焦躁地睁开眼，赤着脚望向窗外，隐隐的夜色中走着一行人，抬着一顶花轿。

最前面是一匹高大的马匹，坐着一个带着花的男人。

都是红色，映着黑夜，十分诡异。

唢呐吹着，是欢快的乐曲，那群人似乎是送亲的。

夜里送亲？冥婚？

盛齐齐胡思乱想着，越想越怕，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盛齐齐打了个寒颤，泪眼汪汪地跑出房间，敲着忘空的门。

“佛子呜呜呜呜……忘空我好怕……”

忘空刚一打开门，怀里就钻进了一个人，避之不及，他低头，便看见雪白的后颈和肩膀。

瞳孔放大了些，轻轻推开她。

盛齐齐从檀香味的怀里突然出来，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就被罩衫一件宽大的袍子，她低头一看，竟然是青色的袈裟。

“朝朝，穿好衣服，莫要着凉。”

她抬头，佛子侧着脸没有看她，但她却看见佛子的耳根，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