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崖里，那一块块巨石，取代了参天大树，石崖的下半截全部笼罩在厚重的云雾里，而往上，又高耸入云不可见。

石头壁上，偶尔也会生长一些特殊的魔法植物，它们顽强地扎根于细小的石缝当中，汲取那一点微弱的养分。

无处不在的雾气凝结成露水，从石缝慢慢淌下，一部分被植物吸收，一部分淌进了土石。

好动的约瑟，不知又从哪折了一株灵花，叼在嘴里。

花朵生着许多叶瓣，花瓣微微卷着，煞是好看。

约瑟取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

清甜清甜的，可以吃。

很快，灵花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小花芯。

吃完了。

约瑟无趣地把尝过后发觉苦涩的花芯子扔掉，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装点心的盒上。

“也不知道主人说的吃完之后还有别的，是真的假的。”

最后，约瑟没有相信尹修的话，他没有对这盒点心下手。

万一主人是骗他的，吃完了没有了呢。

约瑟可不想做没有东西吃的恶魔。

约瑟扶着魔兽的背，探身出去，摘了一株石壁中青色的野草植物。

上面还缀了几小串沉甸甸的乌色果子，晶莹剔透，每个都圆圆滚滚的。

“难怪这小片石壁只长了一株，营养都被吸收光了。”

约瑟上下瞅了几眼，又低头嗅了嗅，没从果子上发现什么不对的，于是，一口咬了下去。

“呸呸呸！”

恶魔嫌弃地把手上的野草抛的要多远有多远。

乌色果子的味道就是像馊掉的泥土，还有股土腥味。

哪怕全部吐了出来。

约瑟觉得自己喉咙里还是这个味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约瑟拆开整个盒子，一点点的把所有点心倒在摊开的吸油纸上，干干净净的。

“先吃这个，再吃这个。”

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块，约瑟第一次吃点心吃得发腻。

好在盘旋在喉咙里作呕的泥腥味终于散去。

难受，无比的难受，恶魔刚才因为随手摘了一朵灵花挑起的兴致完全败落。

原来长在石壁上的东西，不是都好吃的。

约瑟有些困顿，怕黑丑魔兽跟丢，跟尹修说了一声后，在莱达兽的尾巴上套了个十分坚固的绳子，然后另一端套上了黑丑魔兽的身子。

如此一来，莱达兽和这只黑丑兽，即便在浓雾中，都不会分开。

莱达兽在前面引路，庞大的体型在过一些石崖间隙时异常艰难，但它总能找到适宜合适的路。

黑丑兽的价钱很便宜，魔兽本身的功能也十分不足，完全承担不起寻找方向的职责。

不多久，他们已经穿过了那片石头崖群，尹修从莱达兽身上下来。

尹修已经到了黑丑魔兽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在约瑟下来的时候，尹修瞥了眼黑丑魔兽的背。

说是一片狼藉都不为过，全是乱糟糟的，碎渣落了一地。

约瑟和尹修离得最近，近到浓雾都遮盖不了他的视线。

在落日余晖下显得颀长和傲然，有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轻轻落在尹修肩上，柔和了他的气势，让他不再难以接近。

而这一切，能够看到的，除了周遭的树林浓雾，也只有一直陪伴的恶魔。

约瑟呆呆地抬头，仰视着尹修。

他的心里，又生出了那个早已潜藏在心的念头。

是尹修跟他说过的，圈养神明。

如果约瑟也跟主人所说故事中的纯种恶魔一样，贪图神明的美色。

那么，主人是不是能够被他关起来，从此，眼中只有他。

懈怠安逸的日子养成了恶魔的懒惰，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

但是，不是的，主人对于他来说，很重要，更胜于生命。

而主人呢，约瑟没有力量，没有强大的力量，如果主人哪一天不想要约瑟了，是不是能够随时抛弃。

然后重新找一个讨人喜欢的宠物，今天有一个约瑟，明天会有无数个新的约瑟。

没有用的约瑟，从此被驱逐出主人的世界。

他不许！

主人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如果主人不要他了，他要用整个深渊为囚笼，把主人关起来。

不管主人，开心，还是愤怒，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到时候，主人会夸他的吧，会摸他的头，夸奖约瑟终于长大了，成为了大陆上的强者。

“主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尹修低头看他，从那双眸子里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不像是恶魔平时讨好，信手拈来的话语，更像是一句真正的承诺与誓言。

“一直陪着？不是还要去深渊吗，我可不去。”

尹修的话让两人周围升腾起来的旖旎渐渐消散。

“主人。”约瑟有些懊恼。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主人像块木头。

他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主人还是要取笑他。

尹修对于恶魔的沉默早已知晓，眸子中异样神色闪烁。

恶魔要的，他知道，能给。

不知不觉里，那个他一手养成现在这样的恶魔，越发的会讨人喜欢，也越发会试探他的心思。

可是他呢？

尹修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森林中的重重迷雾，到达那片不可及不可谈之处。

尹修垂眸一笑，感情是挟制的武器，所以曾经的他，宁愿摒弃感情，都要成为真正的主宰者。

而现在，他在乎的，是当成了主宰者之后，感情会不会如同泡沫般破碎。

不管是魔法元素也好，还是更核心的奥义，其中最内核的就是公平与不公平。

因同是芸芸众生而公平，因天赋不一而不公平。

至高，不也是如此。

无情，漠视，又在按其特定的规律不断运行。

“现在约瑟不也对主人挺好的嘛，嗯？”

约瑟闻言脸色微红，只能当作这是主人是在调侃他，毕竟主人对他的好有目共睹，而自己只能用尹修的钱，给尹修买一只魔兽。

约瑟越想脸越红，右手重锤了一下一旁正在吃草的黑丑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