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七是怎么毫无疑问的认出我的，但我自知可以骗过众人却骗不过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他。

他抬头看我，泪不断从脸颊流下，我弯腰拂去他脸上的泪。他只看着我，不停地唤:“殿下。”泪如何也擦不完。

忽而他用袖口擦拭我的脸:“殿下，臣惹您伤心了。”

这话仿佛是打开我泪闸的钥匙，我在他怀里低声痛哭。就像六岁那年我在草丛中看到了被打死的锦嫔，十一岁的他找到我，我窝在他怀里哭一样。

沾梨阁的偏屋阿七已经搬了进去，我到时穷奇与他正在冷战。

阿七见我到了走过来站到我身后唤我殿下。

阿七不喜欢穷奇，我亦不喜欢。

我掏出手帕踮脚擦了擦他头上的汗，他这次却没有躲开，我问他怎么了。

穷奇倒先回答:“我不许他住这里。”

“阿七从前便住这里，而今亦可住。可还缺什么吗？”我问道。

阿七还未说话，穷奇倒是先开口了：“缺什么你有钱吗？”一针见血，语气还有些轻蔑。

我无以言对，钱我还真是没有的。

阿七从怀中掏出钱袋放到我手上:“殿下。”

我看着手中的钱袋笑了，拉着阿七的手对穷奇说:“我有阿七不用你。”

穷奇不知是怎了还是想到了什么也笑了起来。

可能是我“耀武扬威”的表情实在是太傻了。

阿七来了之后，许多生活琐事都被他包了，我却是闲了下来，穷奇放下手中的一本《异闻录》问我要不要进宫看一看。

“进宫？”我皱眉。

他解释道：“你最近总是坐在院子里偷懒，再不活动活动筋骨，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笑：“你怕不是看我悠闲，你吸收不到怨气着急了吧。”

穷奇愣了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住了嘴。

他从衣柜中拿出两套灰蓝的衣裙，我看着很是眼熟。是普通三等奴女的正装。他催我换上，捏了个诀，变了副容貌。问我是否好看。

延颈秀项、唇白齿皓，芳泽无加。

我点点头:“貌美的很。”

“你可知这是谁的外貌？”他笑。

“不知。”我微微摇摇头。

“洛翩婉。”他看着我的眼。

我愣了:阿奶的？

我叹了口气，说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看向他，“还是换一副容貌吧，孝端正敬慈淑太皇太后的容貌怎可着一身宫女的衣服。”

他笑了笑换了个容貌：“你怎知不是我骗你？”

我答：“何妨用此骗我，雅德画馆里又不是没有阿奶十八九岁时的样貌。”

转身到了皇帝的泰和殿，夜半三更泰和殿还亮着灯，若不是阵阵喘息声和呻吟声，我还以为勤政的皇帝都是会看折子到深夜的。

穷奇眼中玩味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不语，步子往芙蕖宫走去。

芙蕖宫除了满院梅花，整个“焕然一新”。

穷奇变回原来容貌，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耳边道:“我可以让你看到以前的景色哦。”

我推开他搂着我腰的手，转身与他无间相处，抬头看他的眼:“我知你为何带我来此。享受我的痛苦、眼泪、难堪与怨气。”我怀上他的颈淡然:“不过，无所谓了”

我吻上他的唇，不像从前，脑海中并无记忆涌来。

我向后退，看着他。

他乌黑的眸子如一潭水幽静深邃，映出我的脸:“阿萋，你可以离开了，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