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碰茶杯。

或许多年后，无论盖亚、元始天尊还是湿婆会想，如果当初他们接过那个茶杯，事情会不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至少……

“不是这么悲惨的方向。”

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李修的背后，声音很好听，听起来有种秋日里蒸完桑拿，走出门吹来一阵秋风的清爽感。

李修转过身，看到了一身白色长袍的上帝。

“你好你好。”

上帝谦逊的点头打招呼：“抱歉啊，让你看了好长一段无趣的人生。”

无趣？

上帝的人生充满了各种不同的游戏，人多就踢球，人少就打牌，一个人的话，还能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

撒旦曾说过上帝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李修没想到是这种风格的有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修问。

他只吸收了上帝的传说之力，并没有吸收灵魂，对方的意识是怎么进入到空无地狱的？

上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的能力比较特殊，只要有我力量所及之处，我就会有一缕意识存在。不过我不会打扰太久，你的地狱正在快速消化我的力量，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消失了。”

《圣经》旧约·诗篇(Psalms)·第139章提到过：

“我往哪里去躲避你的灵？

我往哪里逃躲避你的面？

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里；

我若在阴间下榻，你也在那里；

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上帝无处不在并非神话传说，是实实在在的超凡能力。

他说的没错，李修能感觉到，眼前的上帝只是一个基于传说之力中的记忆存在的意识残影。

李修没有再纠结这点，继续问：“发生了分歧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啊……”

上帝面露追忆：“既然谁都无法说服对方，我们就决定在小范围内尝试各自的计划，也就是你熟知的‘试点’。

但就在这个时候，盖亚和湿婆选择了武力解决。”

李修问：“他们联手背叛了？”

“不，他们没有联手，也不是背叛，只是……特别巧合的选择了同一时间动手。”

上帝随手变化了一张椅子，坐下说：“湿婆对我出手，他想要杀了我，以此为素材进行他的向死而生计划。”

上帝耸了耸肩，“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我还是比较难杀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可你还是死了。”

“啊哈哈，说的也是啊。”

上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盖亚引爆了实验室。她想要以实验室为引子，连带炸毁黑洞、白洞以及背后的两个宇宙。

爆炸的核心区域就是元始天尊的‘全球超凡觉醒装置’，这台装置彻底破损，两个宇宙之间出现了大量的裂缝，不同规则互相冲击、湮灭。”

这会产生极大的能量，同样也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一旦两个宇宙的规则纠缠在一起，造成世界规则的大范围扭曲，可能宇宙范围内的超过九成的生物会死亡，人类将会大范围的灭绝。

但这恰恰符合盖亚和湿婆的目的。

盖亚能够在死亡的尸体中，诞生无尽的子嗣。

至于人类？

以她的基因重构技术，分分钟就能重新创造人类这个种族，然后，再将对应的记忆移植过去就好了。

湿婆能够借助浓郁到极点的死亡力量，推动全宇宙的新生，所有的生命都会迎来蜕变，成为超凡者。

无论是基因重构还是死亡蜕变，从结果上来说都是完美的，甚至人类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亡过一次的事实。

可是……

李修听到这里，眉头紧锁：“错误的过程是无法结出‘正确’果实的。”

这是李修经历了一次次战斗，击杀了无数敌人后，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

“没错，即便它看起来是香甜可口。”

上帝点点头：“所以，我就一头热的冲上去了，然后……我就死了，好在我多少有点成果，阻止了两个宇宙的爆炸。”

伴随上帝简短到极点的叙述，一幅幅记忆画面在李修眼前闪过。

事实根本没有上帝说的如此简单，四位顶级一阶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三万年，他们每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守护世界，坚守着自己所坚信的正义。

上帝说的没错。

没有什么背叛，他们从未背叛自己的坚守。

三万年战争的最后一幕。

盖亚重伤逃离。

湿婆坠入虫洞之中，落入另一个宇宙，生死未卜。

上帝为了修复两个宇宙之间的裂缝，被两种不同的世界规则磨灭灵魂，身死道消。

元始天尊独自坐在废墟般的实验室中，拖着残破的身躯，孤身一人，消耗着生命力量，维持愿望之都对人世间的保护。

因为这场爆炸，尚未正式开始营业的迷失疗养院失控，成为了吞噬迷失者的迷失星球。

至此，四位带着理想走到一起的强者，又因为各自的理想分道扬镳。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上帝微笑说：“如果当初我们碰了那个茶杯，选择用骰子来解决问题，虽然荒唐可笑，但是……或许会能一起走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路吧。”

上帝抬手变化出一个茶杯，往里扔了三枚骰子。

“要玩一玩吗？算是满足我一个遗愿。”

李修望着他手中的茶杯：“赌什么？”

“就赌你能不能从神明手中守护这个世界。”

李修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把守护世界的责任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只是想——”

“知道的知道的，你只是想保护身边的朋友、亲人，守护平静的生活。”上帝认真的说：“但是，这就是守护啊。”

李修微微摇头，没有继续争辩，直接说：“开始吧。”

“没问题。”

上帝拉过李修的手，骰子在茶杯中摇晃、碰撞，最后落在了李修的掌心。

“大，还是小？”

“大。”李修说。

上帝笑了笑，没有掀开茶杯，身影渐渐淡去。

他存在于世间的最后一缕意识马上就要消失了。

“不看看结果吗？”李修问。

上帝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弧度：“不，不看了，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此刻，渴望赢得胜利的心情。

再见了李修，很高兴认识你。”

上帝嘭然化为点点金光散去。

最后散去前，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小指。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要是最后那一球，进了就好了。”

李修静静站在空无地狱，感受上帝意识散去后，传说之力的融入，他忽然很好奇骰子的结果。

打开一看——

嘭的一声巨响，李修被吓了一跳。

只见伴着彩带和亮片，茶杯里蹦出来一个Q版撒旦模样的玩偶，玩偶下面还有弹簧，带着撒旦玩偶不断晃来晃去。

玩偶口中喊着：“加油！李修！李修！加油！”

这人……

李修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转身离开了空无地狱，再次回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