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地狱道看看。”

进入到六道轮回盘后，他们自畜生道一路杀上来，对每一种不同的轮回转生都有所了解。

就连最为诡异、虚弱的饿鬼道，也有钉子户妄忆。

唯独象征死亡的地狱道，始终极为神秘，没人知道坠入地狱道会遇到什么，所谓的「真正死亡」又是以何种形式存在。

杀死恶咒时，她的灵魂被一只无形的手带走了。

李修看不到那只手的外形，但因为死亡法则之间的共鸣，他隐隐约约感知到，那只手长满了毛发、枯瘦、强大，并且诡谲万分。

来到地府后，李修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和悖论的「阵营对抗」上，可他没有忘记来到地府的初衷：

寻找与地藏王有关的线索，破解第六座地狱的奥秘。

李修本以为晋升天神道后，就能找到关于地藏王的线索，可是依旧没有。

经历一代代的转生成为天神道，的确是一种极为神奇的体验，化身千万，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身锚点，同样能够给李修带来极大的提升。

但是这份提升，依旧局限在「数值」的微调上。

李修现在需要的不是加强数值——如果能直接加强到一拳把寂灭大帝打成小饼饼的程度另说——他需要的是机制的提升，需要的是跨越一阶，迈入新的层级。

如同与神明之血融合的观音。

天神、修罗、人间、畜生、饿鬼，这五道中都没有关于地藏王的线索，就只剩下了未知、神秘的地狱道，李修还没有探索。

“可这样一来，你可能会死，你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博。”

悖论无法理解李修的决定。

“不久前，你还对我说，生命无比珍贵。”

“是啊，生命十分沉重，可是……”

他的视线穿透历史长河，看到了过去，也看到了现在。

李修看到了正在入侵银河系的黑剑战舰，他对悖论露出微笑：“人生在世，还有太多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人和事。”

与悖论等人交手的过程中，李修能够反向推演出寂灭大帝的战斗风格，再看黑剑战舰所爆发的力量……

他必须承认，寂灭大帝很强。

如果现在李修畏惧危险，放弃继续探索，等离开六道轮回盘，离开地府后，他要面对的，就是真正的终结。

世界的终结。

“当你有机会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要让自己后悔。”

悖论沉思许久，微微摇头说：“我……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就对了。”

李修伸出手，“欢迎来到复杂且矛盾的人类世界。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悖论怔怔望着他伸过来的手，淡漠的心中，没来由的涌现出一份紧张，以及对未来的惶恐。

一旦握住这只手，她将站在「我」的对立面。

这是悖论从未想过的人生，不，准确来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人生」这种东西。

原本的悖论，只是一件工具，一次性的消耗品道具，而现在，有人告诉她——

你可以继续走下去。

沿着一条漆黑的、不知道尽头在何方，可能布满荆棘的路走下去。

她当然会感到惶恐不安。

在这份不安中，悖论本能的想要寻找一份安全感，她下意识的抬头与李修对视。

没有什么复杂的情感，更不会有男女之间情愫，单纯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对视。

这一刻，悖论明白了，所谓的「熠熠生辉」是什么意思。

啪！

她用力握住了李修的手，柔和的光芒自他们手掌间向外释放，属于「胜者」的权限正在转移。

李修正在快速的褪去天神道的身份，离开六道轮回盘的核心，就在临走前，他听到悖论说：

“我的后半生，就拜托你了。”

李修沉默了片刻说：“你要不等出去后，载入鸡哥的语音包吧，哪吒用了都说好，避免你老说一些令人误会的话。”

李修不知道悖论有没有听到最后的话。

他重新坠入到历史长河当中。

林科、老六、拉斐尔交给悖论用「一人得道」规则带走。

还剩下鸡哥。

李修本想以命换命，却发现无法实现。

他找不到鸡哥。

鸡哥就像是从历史长河中……

消失了。

……

原始、尚处萌妹的时代。

粮仓燃烧，升腾起来的熊熊火光自鸡哥背后照射过来，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不断晃动。

鸡哥的半张脸露出温和的微笑，轻声说：“好久不见。”

鸡哥另外半张脸寒毛耸立，前所未有的惊悚感出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圣徒-001！”

对于一直跟随在身边的诡异声音，鸡哥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寄宿在地府的幽魂，又比如是地藏王研究「开智计划」的附属产物。

鸡哥做梦也没想到，诡异声音会是死去多年的圣徒-001号。

为什么他会跟着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

鸡哥猛地想起还是少年时期做的心理治疗，当时圣徒-001号就是他的心理医生，也是在那之后，鸡哥才能看到因果之线。

又想到了李修曾和他提过，江娅能在别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江娅是被圣徒-001号带入死海的。

圣徒-001号是第一代死海的心理医生，江娅是第二代。

他们在人心掌控方面，肯定存在相通的地方。

也就是说……

圣徒-001号很早很早以前，就在鸡哥的心里留下了一枚种子！

一枚足以让他卷土重来的种子？

可是为什么是我，又为什么会在现在才出现？

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圣徒-001号说：

“或许是因为地府的特殊性。

我的本体死亡后，始终缺乏一份力量，将我埋藏在你心底的这一缕意识激活。

直到你来到了阴间，来到了地府，最后来到了六道轮回盘。

死亡法则下，我的这一缕意识终于意识到本体死亡的事实，才会渐渐苏醒。

抱歉，我之前真的不是骗你，我的确记不得自己是谁，直到你真正放开心神，我与你的内心链接在一起，我才想起了一切。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当然是因为你的「天赋」。”

对于八卦，对于世界的研究，伏羲可从未藏着掖着，部落中谁想学，都可以学。

但是这东西，真的看天赋。

别说是部落中的成员，就连圣徒-001号，旁听了这么久，也是一点都听不懂。

而掌握因果之线的鸡哥，就是拥有这份天赋的人。

鸡哥咬着牙，右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脸皮，似乎想要把圣徒-001号，连同这张脸，一起撕碎。

鸡哥的左手按住了他的右手。

“别害怕。”

圣徒-001号说：“我向你承诺过，不会伤害你，等我融合完成，我将以你的身躯行走世间。

我会让你的名字流芳百世，你的灵魂将在我的保护下不朽，你会见证历史的起起伏伏。

等神明降世，我向你保证，你会得到自由，并且享受永恒的幸福。”

“幸你马的福！”

鸡哥怒吼。

圣徒-001号的笑声回荡在脑中。

“年轻真好啊，还会愤怒，到我这个年纪，情绪的起伏已经十分困难了。”

圣徒-001号轻声说：“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们开始吧。”

他的意识，开始入侵鸡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