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沈绪拿着抄好的书前往书摊交货。

书摊老板赞赏地翻了翻那几本书，夸道：“宋捕快这么快就抄完了两本书吗？这一手好字即便不当捕快，就是摆摊卖字画也能卖不少钱吧。”

“谢老板夸赞了。”沈绪抿嘴笑着，又在书摊拿了两本书，“那，我再拿几本回去给夫君。”

“好好，这些都不着急的，也要提醒宋捕快注意休息，莫要太辛苦了伤了眼睛。”

“嗯，多谢老板。”沈绪抱着书，点了点头，正要往回走，转身就见燕儿站在自己身后。

“沈姑娘。”燕儿穿了一件翠白色的裙子，料子看着有点新，但上面缝了好几处的补丁。

她手里拎着一坛酒，面容显得十分憔悴，头发枯燥，干裂的嘴唇上还有红红的血印，与那日在院子里见过的样子截然相反。

“燕儿？”沈绪停下了脚步，站定与她搭话。

“宋捕快，回家还要抄书？”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些许愤怒。

沈绪点了点头，解释道：“嗯，赚点外快。”

“他的月俸明明够用，为什么回家还要抄书赚外快。”她皱着眉，质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当捕快每天到处跑很辛苦吗！”

“？？？”

沈绪觉得有些尴尬，笑着缓释道：“燕儿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宋捕快他——”

“我听人说，自从你进了宋捕快家的门，他家的锅碗瓢盆都被你祸祸了，他以前从来不需要抄书挣钱。”燕儿的手指紧紧握着裙摆，似乎十分愤怒。

“呃……这确实是我给宋捕快添麻烦了，不过——”

燕儿冷冷地打断了她，接着说：“我听说你当初是被人贩子绑在马车上掉下悬崖的，一车人全死了，就你一个活着的。”

“燕儿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有对夫妇收留了你，可你转眼就点了他们的房子。他们要把你卖到青楼，老鸨嫌你太晦气不想要你。最后还是你硬拉着宋捕快不让走，才让他买的你。”

沈绪被她说得有些生气，“燕儿姑娘，若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废话，麻烦让让，我还有事。”

说着，她就要拨开燕儿就要往家走，却见燕儿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还能有什么事，你又不会做家务，宋捕快也没有田，你除了在宋捕快家吃饭睡觉，还能有什么事！”

燕儿用力地推了一把沈绪，骂道：“你这狐媚子到底使了什么妖术，竟然把宋捕快迷得团团转！”

沈绪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没有跌倒，很快站稳了脚。

“你推我干什么！”她不客气地推了回去，却见燕儿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手中的酒壶一下就摔碎了，酒淌了一地。

街上的众人听到了响声，都围看了过来。还在一旁摊子上送豆腐的妇人哎呀叫了一声，当即气势汹汹跑了过来。

“是你！宋捕快家的傻丫头！”她凶神恶煞地指着沈绪，责骂道：“你敢推我女儿！”

沈绪抱着书，站在原地不卑不亢道：“是她恶语相向先推我的。”

“你这没爹没娘没教养的丫头，还敢推人！”豆腐婶搀扶起燕儿，轻轻拍了拍她衣裙上的酒渍，瞪着眼睛就要上前骂沈绪，

“也不知你这贱蹄子使了什么妖术，把宋捕快弄得五迷三道的，我看你这种扫把星就该死在棺材里，爬出来就是祸害人的！”

燕儿拉着豆腐婶的手，似乎有了底气，她指着沈绪道：“这个贱人还让宋捕快下了值就回家抄书赚钱，一看就不是顾家的好人，说不定是在坑宋捕快的钱呢。”

围看的街坊闻言，纷纷对沈绪指指点点了起来。

也难怪豆腐婶这么生气。

前几日，她和燕儿去寻了宋捕头说亲，一开始说得还好，宋捕头还说既然姑娘肯入门，自然不会让侄子亏待了她。

可那宋凛就是死活不同意，说是已经有了这个傻丫头，怎么也不肯再娶一个。

起初她和宋捕头还劝他，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姑娘踏实勤劳又不嫌弃做小，肯为宋家开枝散叶，自然是好事。

宋捕快在衙门的收入不错，时常还能抓捕到悬赏犯，额外领些银子，家里完全不缺多一张口吃饭的钱。

最重要的是自家家底清白，又有手艺，祖辈就是在镇上做豆腐的，燕儿以前的遭遇也是命苦无奈。

可是宋凛却是个倔性子，似乎认准了只娶这个傻丫头，好说歹说都不听劝。

谈到后面，宋凛说话甚至非常难听。

他说，你家姑娘被人糟蹋了就来塞给宋某，真当宋某是捡破烂的吗。

豆腐婶当即就不乐意了，合着自己的女儿是破烂，那个从棺材里捡回来的傻丫头，就是金银珍宝？

于是她就和宋凛吵了起来，说那个傻子来历不明，又是被人贩子贩来的，肯定早就被睡烂了，能不能生出来孩子都不知道，宋捕快这都下得去口，有什么资格嫌她女儿脏。

宋凛也不跟她多啰嗦，抄着杀威棒将二人撵出了班房。

燕儿觉得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羞愧不已又要寻死，好不容易又被众人拦了下来，豆腐婶坐在地上闹，非要跟宋氏叔侄讨个说法。

可衙门里面的人都是和他叔侄相熟的，都帮着二人说话，很快将她们撵了出去。

豆腐婶这正愁没地方撒气呢，结果今日就在街上撞上了这个傻丫头，还推自己的女儿！

这特么能忍？

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抢夺她手里的书，“早看你这小贱蹄子不是好人，宋捕快救你养你，你还想巴在他身上吸血？老娘今天就要扒光了你的皮，让大家好好看清你这狐狸精的面目。”

沈绪抱着书灵活地躲闪，“宋捕快又不是你儿子，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要不是你这狐媚子勾引他，坏了他的婚事，他娶了我家燕儿就是我的儿。”豆腐婶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的鼻子骂，尖锐的声音直钻耳膜。

“不要说了。”当初就是她的一声惊叫，让沈绪想起了一些东西，眼下听着她尖锐的咒骂声，沈绪又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的。

“我就要说！你这窑姐养的杂种，什么都不会只会勾引男人……”豆腐婶还在不停地骂着难听的话。

“闭嘴！”沈绪感觉有些呼吸不畅，想要让她赶紧闭嘴，鬼使神差之下，她把手指戳进了豆腐婶大张的嘴巴里，抠了抠她的喉咙。

“你这贱人……呕！”

豆腐婶可算闭了嘴，弯下腰干呕不止……

沈绪拿出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手指，退了几步想走。

“捕快办案，谁在这里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