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摇头叹息了一声：“听说皓月国的大皇子，谪仙般的人物啊。仪表堂堂，才华横溢还情深意重，可惜啊，可惜啦。”

宋凛见她长吁短叹地夸赞一个男人，心中醋意横生，他俯身靠近她，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满，“你又是听谁说的？”

沈绪侧头小声回答道：“马师爷说的，他说太子的相貌也就比你稍逊一点点。”

宋凛惊讶道：“马师爷什么时候说的！”

“咱们成亲的第二天，他来喝酒时跟叔父说的。”

“你怎么这都记得，你不是失忆了吗？”

沈绪轻声回答：“我只是不记得遇到你之前的事，我又不是白痴。”

“那也不准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见众人目光灼灼地盯向窃窃私语的两人，沈绪浅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位长女以太子之位相诱，联合七皇子母子，设计用先帝解决了太子，又顺势解决了先帝。

就在其他皇子贵族要求追查先帝死因时，他们坐不住了。

于是用天珠利诱了兵马大元帅苏屹，玩了一出狐假虎威，干脆屠尽了整个皇城中质疑的声音，以霸道夺了权。

可是，皇城中还有具备朝堂影响力的陆相爷，以及拥着皇城卫十二万禁军的虞老将军。

他们观念传统，只忠皇帝，终究会是这位长女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这位长女就驱使国师，以夜宴名义，扣下了他们的家人，其中包括裴知远的妻子，她的亲妹虞二小姐。”

裴知远身子一颤，神情悲戚了起来，“那天夜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绪面目陡然转冷，语气里也带着些许愤怒，“接下来的事，可就肮脏了啊。”

裴知远看着一脸冷漠的虞贵妃，小步上前，艰难地开口道：“为什么你会成为虞贵妃，为什么罄竹姐……”

“你问她还不如问我。”

沈绪放缓了语速，用一种看变态的嫌弃眼神看着虞贵妃，接着讲述道：“国师将众臣的贵女都召集到了宴上，扣押了下来。

意图逼反良臣，杀鸡儆猴。

我猜，当时夜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裴大人收到了他妻子的求救信，内容并非是关于他妻子本人的，而是关于小皇帝的。

对吗，裴大人？”

裴知远微微点了点头，垂眸闷闷地说：“是她写的亲笔信，用我们一起养大的鸿雁传的书。我一共收到三封，有关于陛下的，也有关于其他公卿贵女的，还有一封，是她的诀别书。”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艰难道：“最后一封信，信纸上沾满了血，我就知道，她也出事了......我们的大雁，将那封信送到我手里之时，也跟着啼血而亡了。”

裴知远红着眼眶去看虞贵妃，焦急的声音颤抖着：“馨羽，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是什么前因后果，我都不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天夜宴发生的事，他其实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管是从旁人的流言蜚语，还是从他妻子寄给他的求救信中，他都多多少少能分析出当时的事情始末。

第一封信，他的妻子告诉他，华国师派人当着贵女们的面，折磨羞辱了小皇帝，还以皇帝的性命要挟她们的父兄家人，让他千万小心，不要中了圈套，和虞将军想办法，救小皇帝出来。

第二封信，他的妻子告诉他，她们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华国师每天都会带东西来，有的是她们家人的残肢断骸，有的是她们被家人抛弃了的消息，有的人疯了，有的人当场自尽，还有很多人被带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她说，很担心父亲和他，让他好好保护好父亲，想办法救出小皇帝，保护好这个江山。

第三封信，信纸上全是血与泪的痕迹，她说她永远不会原谅他杀了她的父亲，她说从此恩断义绝。

然后，他就收到了她的死讯。

他们说，他的妻子被凌辱了，又得知了他杀父求荣的消息，不堪受辱，羞愧难当，吞金自杀了。

他接受了那样的事实，觉得没脸见她，甚至连她的坟前都不敢去。

可是，当红绡帐中的那个人告诉了他，他的妻子不光活着，还成了虞贵妃？

裴知远有些后悔问这样的问题，他似乎理解了眼前的妻子为什么要对他这般冷漠，毕竟发生这样羞于启齿的事情，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一笑而过，即便不提，内心绝对会耿耿于怀。

即便他理解那不是背叛，即便他往后不再提起，决定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用一生去弥补呵护来掩盖这个伤痕。

可伤疤总是会被不经意揭开。

沈绪见裴知远似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中，又是一声长叹，忍不住安慰了他几句：“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难以避免的悲剧发生，有一些抉择，根本没有正确的选项，命运却总要你抉择，无法逃避。

不管你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的小皇帝，你都遵守了对你妻子的承诺。”

她顿了顿，淡淡语气里满是叹息，“她已经原谅你了。”

宋凛低下头轻声问她是什么原委，沈绪将自己在红绡迷魂阵中见到了裴知远妻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们用裴知远的妻子和小皇帝的性命要挟他杀了陆虞二公卿，他为了获得国师的信任，以救出小皇帝，主动投诚提议国师将二公卿家属抄家流放，被世人骂成了狗。”

宋凛小声啊了一声，敬佩的目光投向裴知远，正声说了句：“裴兄，抱歉，先前多有误解。”

“无妨，裴知远脸皮厚。”沈绪凑到宋凛耳畔悄然说了一句话，宋凛又再次蹙眉看向了他，目光复杂得像是在看一只珍稀动物。

裴知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难过的情绪顿时收敛了起来，略显生气道：“干什么，你们又说什么。”

“他们用锁母驱公的办法，逼迫裴知远为他们卖命杀人，同时，在全国各地强征壮丁美女和孩童。

遇到不愿配合的、负隅顽抗的州府官员，就会派裴知远和他的悬镜司镜使出来暗杀。

毕竟，王师铁骑正在忙不迭地镇压暴乱。

国师好男宠，遇到美男就会想方设法收入这宣和宫，他尝到了锁母驱公的甜头，想来靠此招迫害了不少无辜之人。

炼丹大殿的炉子里，怕是装满了被他虐死的尸骨吧？

哦，恐怕不止......

还有那些被你放干了血的，美女童子们。

我说得对不对，想要永葆青春的虞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