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章昏迷了两天，最终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睛，模糊间看到一个身影在床边忙碌，她正弯腰将脸盆里的毛巾绞干了，探手过来将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啊，大哥，你总算醒了。”

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柳清浅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喜悦。

柳章虚弱地开口，却是因为口干舌燥，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看着面前眼眶红红的柳清浅，稍显失落。

“快去通知徐姐姐，我大哥醒了。”

柳清浅坐在床边，眼眸里一下子就蒙上了水汽，她握住他的手，啜泣道：“大哥，到底是谁刺伤了你。”

他苍白的嘴唇艰难地溢出了一个字，“水......”

柳清浅连忙命人拿来了温水，舀了一勺子放在了他的嘴边。

柳章一边喝着水，一边木然地看着柳清浅，他的眼睛朝着房间张望，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缓了许久，这才开口询问道：“无霜呢？”

“他护卫不力，被罚了鞭子，正在自己房里歇息呢。”

柳章细思了一番柳清浅的话，虚弱道：“是谁救了我，姜娆姑娘呢，回府了吗？”

柳清浅闻言，顿时十分不悦，“大哥，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狗丫鬟，要不是为了见她，你也不会遇刺！到底是谁想要害你，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柳章伸手去摸胸口的伤，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换掉了，阵阵疼痛牵动着神经，从伤口弥散开来，他没有回答柳清浅的问题，“我想吃点东西，妹妹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清淡些的。”

柳清浅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柳章支开了她，立即唤来了一个侍女，吩咐道：“快去把亭南侯府的沈世子请来府上。”

柳清浅站在门外，听到了他的吩咐，暗暗不解，她的大哥和沈世子向来没什么交集，怎么突然要见他，难不成，与他被刺杀有关系？

没一会儿，徐婉蓉收到了消息，匆忙赶了过来。

柳清浅刚好端了一碗粥，想要走进去，见徐婉蓉来了，于是将粥拿给了她，“徐姐姐，我大哥就在里面，我要去看望爷爷，麻烦姐姐帮忙照顾一下。”

柳章见进来的是徐婉蓉，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徐婉蓉殷勤地端上了粥，轻声唤了他一句章哥哥，她拿着勺子舀起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贴心地送到柳章的嘴边。

柳章微微侧头避开了她送来的粥，开口便是：“徐妹妹，叶青山是你毒死的吧？”

徐婉蓉也懒得掩饰，见他不吃，于是收回了勺子，冷然道：“章哥哥何故明知故问？”

柳章皱着眉，轻轻咳嗽了几声，苍白的嘴唇翕然开合，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失望，“徐妹妹，你为何总是这样？”

“章哥哥，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不毒死了叶青山，咱俩都得被他拖下水。”

“徐妹妹，你实在不该在大理寺杀人，在下当时只是想让你劝他认罪招供，不要把不必要的人牵扯进来，你怎么能直接把人杀了呢？

在下好不容易将陛下和太子糊弄了过去，可转眼，就被人寻了仇，若非此次命大，恐怕往后就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徐婉蓉假惺惺地啊了一声，美丽的杏眼霎时就红了，她拿起帕子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抽泣道：“章哥哥，对不起，没想到害了你，我太害怕了，我当时只想让咱们脱罪。

可是那个叶青山，非但威胁要供出我们，还说手里握着柳伯伯贿赂结党的证据，我也是为了你们柳家才毒死的他啊！”

柳章虚弱地靠在床头，面露失望之色，“徐妹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干什么？”

徐婉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难过道：“章哥哥既然不愿意信我，为什么还要纵容我，现在我的手上沾满了血，你是嫌弃我了吗？”

柳章靠在床头冷然苦笑，“我为妹妹做的火中取栗之事，还少吗？可徐妹妹从未对我敞开过心扉。”

徐婉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空气凝滞了许久，这才站起来，“章哥哥好生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柳章闭目不语，任由她自行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慕容堰就收到了消息，匆匆赶了了过来。

柳章见来的不是叶挽晴和阿娆，有些失落，“太子殿下，沈世子怎么没来，没空么？”

“她的腿受了伤，不宜多动。”慕容堰把他获救始末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柳章听闻了因为阿娆送的砚台救了他一命，姜嬷嬷也因此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顿时露出欣喜万分的神色。他连忙问慕容堰，“那姜娆姑娘，自己是怎么想的？”

“孤只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阿娆这种冰山木头都能被你捂化了，柳大人，你可真了不起。”

柳章面露喜色，苍白的嘴唇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可不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么，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他在背后下了多少功夫。

看着柳章直达眼底的笑意，慕容堰乘势道：“阿绪虽然没来，但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沈世子是想让我把叶小将军行刺我的事情隐瞒下来么？”柳章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他派下人去通知叶挽晴，实际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没错，柳章，此事......”

柳章打断了他的话，满口答应道：“这倒不是问题，只是那叶小将军武艺实在高强，他若是得知我没有死，万一再来行刺......”

“孤会调两个暗卫给你。”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柳章略显同情地看着慕容堰，仿佛在看以前那个卑躬屈膝、无微不至却又爱而不得的自己。

他小声提醒道：“殿下，你就没有发现，沈世子对叶小将军的态度，会不会太过纵容了？”

慕容堰含糊地否认了一句，略显心虚。他岔开了话题，又聊起了叶青山被毒杀的案件，得知了凶手是徐婉蓉之后，他再次朝着柳章投来赞叹之意。

“柳大人，你这借刀杀人还真是屡试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