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爷瞟了一眼江玉楼，心想着你这个狐狸倒是精明，反正动不了你的黑帆军，随我们如何折腾。

于是柳相爷补充了一句，“既然此事摄政王殿下愿意打保票。那请殿下和王妃先留在永安城暂住，待战争结果出来，再行商议合作。”

裴知远轻蔑一笑，戏谑道：“本王只不过替你儿求了个情，怎的，你儿若是无能打不赢仗，还要拉本王陪葬不成？

谋逆之人既是你儿，你这当父亲的，难道不该以身作则么？

这柳大公子攻得下南境且不论，若他攻不下南境，相爷是不是也该自请辞官？”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徐御史一干人等的支持。

柳章当即给了柳相爷一个势在必得的表情，衷心道：“父亲，这几年孩儿蛰伏南境，已然摸清了他们的排兵部署，孩儿的心，一直是向着焰阳国，向着父亲您的啊。”

柳相爷板着脸，为难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儿子性格狡诈，内心未必会向着他。可听他表忠心地求饶，他还是心软了。

他开口替柳章求情道：“如今南关城久攻不下，如此下去只会徒耗钱粮，不如给柳章一次将功折过的机会，若是......”

他迟疑了片刻，似下定了决心，说道：“若是不能按期攻下南关城，老夫，听凭陛下处置。”

慕容曜闻言，求助地看向江玉楼。

江玉楼会意地站出来解围道：“既是如此，那便依了柳相爷的，由柳大公子出征攻打南关城，此举亦能彰显陛下仁慈胸怀。”

显然，江玉楼的话很是受用，慕容曜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沈绪目光淡然地看向江玉楼，总感觉此人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柳相爷并没有给柳章多少兵马，对他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临行之时，柳相爷亦吩咐了随军的将领，若柳章有任何投敌的异举，立即拿下他的人头，格杀勿论。

在柳章临行之际，皇帝一行人在点将台送别柳章，柳相爷严肃着脸，让柳章与南境的妻子阿娆做个了断，此行他若能带回阿娆的尸首，柳家才会重新认回他。

原以为柳章会犹豫不决，却见他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如此并不会打消柳相爷的顾虑，反而更是疑心与担忧。

沈绪和裴知远没有前去送行，自立场而言，他们也不适合去送行。

倒是林馥雪突然去了城门口，在柳章骑上马正准备离开之际，她当着护卫军的面，送了一把带着宝石刀鞘的匕首给他，还意味深长道：“我等你回来。”

柳章应声而笑，点头回道：“好。”

接下来的几日，沈绪和裴知远只是四处拜访亲戚好友，走得最勤快的，便是柳相爷府。

忽而有一日，裴知远与柳相爷提起了西岭郡主的婚事。

“昨日，林郡主在王妃府上大醉，直言不想嫁给当今陛下。她瞧这永安城的儿郎，也就贵府大公子最为出色。本王听她好几次都在向王妃打听柳大公子的事情，应是意属于他。只不过……”

裴知远欲言又止，他叹息了一声，道：“郡主，是断不能做妾的。”

柳相爷一愣，细思起了二人那日在城门眉来眼去，应是看对了眼。

柳家一向倨傲，看不上商贾之女，如今徐家又成了死对头，他让柳章弃了原配姜娆才可认祖归宗，正愁寻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如今竟被西岭郡主看上了眼，这不天赐良缘么。

“陛下，是打算要册封郡主为贵妃的。”

裴知远轻声笑道：“柳相爷可知薛大小姐为何烧了圣旨？

这林郡主可是西岭城最尊贵的郡主，册封贵妃？打发谁呢。

即便是册封皇后，西岭城也在掂量这皇后之位的重量。

谁不知柳相爷在焰阳国朝堂的地位，如今更是手握四十万西荒大军，若再得西岭城助力，岂不是如虎添翼？”

柳相爷脸色一沉，重咳打断了裴知远的话。可一旁陪同的柳氏族戚，却全然把裴知远的话听了进去。

如今陛下登基四年，一无所出，柳家嫡子虽有反骨，却德才兼备。

捧一位庸君在朝，不如拥自己子侄。

“这焰阳国的天下，是姓慕容的。”柳相爷当即言明了自己的立场。

裴知远摊摊手，神态自若道：“那皓月的天下，还不是姓萧的。相爷你猜，我为什么会是摄政王。

相爷你再猜猜，那往后北海的半壁江山，会不会……”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邪魅笑道：“姓柳？”

柳相爷顿时一脸恼怒，拍案而起，“摄政王殿下，你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挑唆老夫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如若你再这般大放厥词，恕老夫不再以礼相待！”

裴知远站起身来，无奈地耸耸肩，语气慵懒道：“还以为焰阳国柳家，会有多大能耐。如此可见，亦是圈地自萌的兔子。

不过，此番不管令公子能否攻下南关城，柳家都是在劫难逃喽。”

席下一人站起了身，是柳氏的族亲，连忙问道：“摄政王何出此言？”

裴知远意味深长地笑笑，径自往厅堂外走去，留下一句，“狡兔死，走狗烹。”

席间之人顿时议论纷纷，柳相爷铁青着脸，大声呵斥。“诸位稍安勿躁，那只是摄政王的离间之策，意图使我们焰阳国君臣不睦，进而削弱我们国力，皓月国就能趁虚而入。

你们不要听他妖言惑众！”

“大哥。”那站着之人焦急道：“但是陛下近日在朝堂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如若章儿没有攻下南关城，陛下与徐党必然会拿此大做文章。

可若章儿攻下了南关城，咱们柳家当真会像摄政王说的那般，狡兔死，走狗烹。”

此言一出，席下众人的讨论更是热闹了起来，如今柳家虽是一手遮天，可朝堂上的皇帝毕竟是姓慕容，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众所周知。

有的人提议柳相爷应提早打算向西岭城提亲。

有的人则已然在筹谋如何废帝另立了。

柳相爷勃然大怒，宴席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