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眼熟啊……”

云橙翻开书仔细阅读。

当然，她说的眼熟并不是指的这本书，而是里面的文字注解，思路，用药之法，与市面上的一些民间典籍截然不同，此籍中所蕴含的药道另辟蹊径，但比那些寻常的行医之法境界要高得多。

陈药师看到少女的反应，蓦地一愣，赶忙凑了过来：“你说哪里眼熟，我也觉得姑娘之前的配药之法和这书上记载的思路十分相似，难不成这本书跟姑娘有渊源？！”

“……”

被陈药师这么一提醒，云橙顿时明白了，直接歪头看向自己身侧的少年，卷起书就在少年的头上打了一下。

臭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搞了半天正主在这儿。

墨钰苦笑，觉得自己有点冤：“阿姐，这个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所以他刚刚才想问清楚。

“不过这本药籍有问题，里面有很多纰漏，很多注解也不全，都是残缺，初观者可能会觉得如获至宝，但若研习太深，反而会有副作用，不仅会令其在药道上陷入困境，有可能还会误入歧途，影响接诊病人的病情。”

也就是说，东西的确是他的，但却是一个散装的，并不完整。

墨钰说着，从云橙的手中将那本药籍又接了过来，因为，这种残缺品，还是毁了比较好。

“你，你胡说什么，这哪里是什么残缺品，这可是我们的宝物，我曾经没日没夜的研究了半个月，对我的医术大有裨益！”陈药师对于少年刚才的解释是压根不信，更是紧紧盯着那本药籍，他现在就想赶紧把书夺回来。

医馆内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外面的人也都听在耳中。

百姓人群更是觉得今日发生的事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难不成，除了那少女懂医术外，连那个少年也是行家？

金员外好似也找准了抨击点，摸着溜圆的肚子，叹气摇头道：“唉，现在有些世家子弟啊，目中无人，也不知都是些什么家教，一个敢提朝堂，另一个居然还敢评判药籍了。”

至于何医师依旧瘫在原地，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显然云橙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打击颇深，令其惊魂未定。

而金员外瞅了眼何医师，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当然他现在也不光全是为了何医师，主要是刚才那少女实在可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面子都不给他留。

等一会儿把薛驸马请来了，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少年少女到底是哪家的子弟，居然还敢威胁他！

……

医馆内。

墨钰听到门外金员外嘲讽的话语，嘴角惊起了一抹寒意的笑容。

下一秒。

少年随意的将手中的书像垃圾一样的丢了出去，目标正是不远处药室内的一处火炉。

“哗——”

那本药籍一沾到火，瞬间被点燃，燃烧的火焰传来轻微的炸裂声响，就仿佛一下一下在敲击着所有人的心。

静……

医馆内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云橙在旁无奈摇头，她家钰钰果然任性没错，也不跟人家解释一下再烧，没看陈药师那张脸都绝望了吗？

“啊——我的书哇！！”

而突然，只听一声嚎叫，陈药师的心仿佛已经碎掉了。

甚至还边嚎边奔向那火炉，也不顾火焰烫手，拽住那还未燃烧的一角，把那本书给扯了出来！

“呼，呼，呼——”

那本被烧了大半的药籍放到地上，陈药师蹲在地上大口的吹气。

只可惜，就只剩下了一个边角料，整个书籍绝大部分都成了黑灰。

“姑娘！他，他是你弟弟对不对？你怎么不管管他呀！你知不知道，这本书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它能提升我的医术！能让我攻克更多的疑难杂症，救治更多的病人，现在毁了！全毁了！”

说着，陈药师还抹了一把泪。

堂堂一个几十岁的男儿，居然哭了！

而不远处，云橙却是无奈扶额，同时瞪了旁边的少年一眼，就像是在说：瞧你干的好事。

因为，这陈药师倒还真是个真心为民的人，算是一个好大夫了。

门外的金员外却耸了耸肩，对着旁边的人群道：“我没说错吧，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这么快就装不了了，露出真面目了！”

而医馆外的议论声也再次响起，似乎都在暗中评判着少年刚才的举动。

可就在陈药师伤心流涕时，却见少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委屈难过的陈药师把头别到一边，明显不想去看墨钰，就好像墨钰烧的不是书，而是他家房子一样。

“给你那本药籍的人，是否姓江？”

“！”

正在抹着泪的陈药师一愣。

“江善之。”墨钰扫了一眼对方的神色反应，用确定的语气轻声开口：“果然是这个老家伙。”

“你，你怎么——”

陈药师此刻有些慌：“你怎么知道院判大人的名讳，难不成你是宫里的——”

“不，不对，就算你是宫里的，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院判大人嘱咐我，不许告诉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药师有些着急的抬头，追问道：“快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不能负了院判大人跟我的约定！”

江善之。

那可是宫内太医院院首！

“那你应该去问他。”此时墨钰的脸色也有些暗沉，眼中似乎带有不悦：“这老家伙，真是长出息了，居然敢拿着我的东西来施恩惠。”

云橙也上前一步，笑道：“如何，看样你是想起来喽？”

墨钰看向旁边的少女，神色略微转暖了些，也不再避忌旁人，直接开口解释道：“我刚回大墨那两年，一直占用太医院的药室配药来着，只有那个老家伙给我打过下手。”

所以，他当时曾写过一些零零散散的医理药方，但都是一段一段的，不成整体，都是他实践后的一些垃圾而已。

可却没想到，江善之那老家伙居然敢偷偷的留存，还给制成了一本书。

“噗，原来是这样，没事，现在你还没跟我回家呢，一会儿你就去宫里把那老院判的胡子给拔掉，出口气。”云橙的话语中带着玩笑之意。

只是，医馆内的少年少女肆意的对话，但却把屋里屋外的人全都给听傻了。

整个馆内所有的药童药工，包括郑管事，陈药师，还有医馆外的金员外，何医师，还有那些围观的百姓，病人们。

此刻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金员外更是抠了抠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

他没听错吧！

堂堂皇宫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居然给这个少年打过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