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接待处，江问天、乐乐和嘟嘟都去向周队长解释原委。

周队长说：“这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是刑事案件，不是你说撤就能撤的。就算你撤销控告，只要事实成立，办案方照样可以通过公诉人提起诉讼。”

江问天：“可现在根本没有所谓犯罪事实，东西在我手上，要处罚，你们处罚我，判我诬告罪。”

周队长笑着摇头：“江问天，这上面，冷心儿比你明白得多，这不是儿戏，东西到她手上转一圈，难道不可以理解为她作案预留的后手吗？何况，你告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安全，安全，还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你说的情况我都听明白了，这些情况，不能传播出去，知情人仅限于你们，懂吗？”

江问天还是疑惑地望着他，乐乐捅了他一下，朝他点点头，他这才似乎有些转过弯来。

周队长：“先回去吧，冷心儿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噢，冷心儿说她的随身物品给你保管，其实也没什么物品，就有串挂件，这里是不容许佩带的，你拿走吧。”递过一挂项链。

江问天接过。

周队长意味深长地：“冷心儿收入挺高，开得起跑车，却戴一挂稀金项链，怕是有特殊的意义吧。”

290.

一架民航客机在机场降落。乘客从机舱里走出，有个一个神色凝重的老人随着人流走出安检口，上了出租车。

他叫冷辉，是一名港商，慈善家，也是冷心儿的养父。他开车直奔公安局。

周队长接待了他，向他介绍了情况。

在看守所窗口，他见到了冷心儿。

“爸，您怎么来了？”

冷辉道：“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坐得住吗？”

冷心儿很歉疚地：“您这么大年纪，还为我奔波，真对不起。”

冷辉：“父女之间，还要说对不起吗。心儿，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别的都先不说，我先把你保释出去。”

冷心儿：“不，我想再等等。”

冷辉：“心儿，爸知道你的心思。要不，这事跟警方协商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冷心儿：“周队长一定赞同我的想法。”

冷辉：“你这么有把握？心儿，你一向很聪明，也很要强。我是又欢喜，又心疼。我虽然是你养父，可你的心结我还不清楚？咱父女之间啊，有的事情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寻找自己的生父，又怕我伤心，借口工作来这里。其实你不用担心，人之常情，我怎么回不理解呢？”

冷心儿：“爸……”

冷辉：“你打官司那会，那幅秦亚新和海老合作的荷花，就是我从拍卖会上特地拍下的。”

冷心儿感动地：“爸，原来您都知道。”

冷辉：“知女莫若父，虽然你不是我亲生，可叫了我二十年爸，我还不了解？你六岁就把自己的心事埋藏那么深，内心有多苦，我懂的。”

冷心儿流下眼泪。

291.

江问天在桌前拿着稀金项链发愣。

这一定是冷心儿用了很长时间的东西，她不佩戴贵重首饰，却把它带在身边，绝对有特殊意义。

他拎起看，在灯光下照，又焐在胸口，思索。

看了又看，他捏着鸡心一按，盖子突然弹开，里面有张照片。是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江问天怔了一下，连忙到柜子里翻，东西掉下也不顾，拉出相册，打开，翻页，果然找到了女孩照片，一对照，竟是同一张照！只有大小不一样。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幕幕镜头：

小镇的茶室里，冷心儿说：“我想知道那副画的来历。”江问天：“是我一位老师的遗作。”两人沉默。喝咖啡。望对方，望远方，再喝咖啡。冷心儿开口：“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可以高出市场价收购。”

古镇的小巷，两人走着。江问天：“你挺神秘，你在找什么，有人却想从你身上找什么。”冷心儿：“我是在找，不过不是找东西，是找从前的记忆。陪我一段，愿意吗？”……“我多少次梦到过这个小镇，可想特地寻找一些梦里的印象，看见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江问天：“你以前来过？”冷心儿：“不知道，就是觉得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

江问天家，冷心儿：“你还有秦老师的作品吗？”江问天：“有。秦老师的遗物能保留的都在这里。”冷冰儿怔了一怔，打开一卷画轴。出神地看。还带着几分激动。……翻相册。一张三人照片……孩子很小，仅周岁。翻页，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冷心儿突然哆嗦一下，眼中有些湿。

江问天：“你……”

冷心儿：“哦，看到照片，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有些伤感。”

……冷心儿低头，小声地：“能给我说说他过世时的情景吗？”

江问天：“秦老师晚年非常凄凉，……他常常捧着相册发呆，喏，看得最多就就是这张。”翻到三人合影，“还有这张。”后一页小女孩的相片，“几次听他喃喃自语，‘这辈子不能再看她一眼了。’”

冷心儿泪花闪烁，抓紧胸口的稀金项链。

江问天惊呼起来：“心儿原来是秦老师的女儿！”

双手把项链抱在胸口，眼中含着泪花：“秦老师，您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您九泉之下一定很宽慰吧？可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她，还伤害她……”

夜色。长桥。路灯。江问天缓缓游荡。

他回忆：

冷心儿：“人啊，真是奇怪，走着走着，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这里。”

江问天：“冷心儿，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过我不希望你对我太好。……事情结束了，以后我们的往来平淡些，或许朋友做得更长久。”

冷心儿：“什么叫平淡些？江问天，我没说要嫁给你吧？”

江问天：“这样说开了最好。我既害怕陷得越深伤得越深，又害怕欠你太多还不起。”

冷心儿：“谁要你还了？你这人，有时豁达，有时迂腐；有时狂放，有时俗气到家。真受不了你。”

江问天：“我就是个充满矛盾的人，你用不着忍受。你貌偌天仙，我凡夫俗子；你风华正茂，我暮气沉沉；你能力出众，事业成功，我迂腐无能，穷酸邋遢。我们没有哪一点是合拍的。”

冷心儿：“还有吗？我替你说，我心如蛇蝎，你菩萨心肠；我喜怒无常，你稳如磐石；我有钱任性，诡计多端，你脚踏实地，堂堂正正。还要说下去吗？”

江问天笑：“你这样胡乱编派你自己，我都听不下去了。别让我理解成反讽啊。”

冷心儿：“所以有时候不需要想太多太复杂。有些事，需要方向一致的人共同去做，对你的才华我有信心。”

江问天趴在护栏上凝望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