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的逆袭之路
作者:菠萝味的柠檬 | 分类:古言 | 字数:10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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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原来所有皆已得
“主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红肿的双眼睁开相当费力,沈昭神魂被这道声音拉了回来,但见鎏镜站在她眼前,雪白的纱衣越发让他妖媚迷幻。
沈昭还在睖睁时,鎏镜已经坐到她旁边来了,她沙哑着嗓音,低下头不叫鎏镜看到她的苦相,“你的伤可好些了?”
鎏镜道:“那次的确伤的重了,我也是不久前才恢复的。”
“那就好。总归你受重伤是因为我。”接过鎏镜递来的酒,沈昭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鎏镜道:“卜弋山。”
拔开壶塞的动作一滞,沈昭不可置信,“卜弋山?可是古神裔所在的卜弋山?”
鎏镜抿嘴浅笑,“怎么样?主人也很惊讶吧?”
“不是……苏砚送我来的吗?”
鎏镜耸肩,不情愿地说:“当然是他送你来的,你昏迷这一个月,他日日守在这里,为你抽离死气,给你吹醒神曲。”
闻言,沈昭沉默,直至佳酿入鼻再侵蚀她的意志时,她才自嘲道:“他这是何必了?算了……不提他了。”
鎏镜惊诧,“主人,他可有给你解释清楚,之前为何避你不见,为何装作不认识你?”
沈昭也不知为何,今夜的酒太容易上头,半壶尚在,已然晕感来袭。她淡淡的,浑身无力,“说了……可答案赤裸。”
酒气在鎏镜皎白的脸孔上留下韫色,他难得很正经地说:“可以我对苏砚的了解,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苦衷。”
沈昭连连摇头,满饮一口,“苦衷?或许他有吧。我本以为我和他已是一体,没什么是彼此不能知道的。可事实上,她对我做的所有都是出自他的利欲,并非真情。”
“……”鎏镜沉默不语,直至酒壶见底,他又问:“主人,若我说,苏砚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那还这么想吗?”
“为了我?”沈昭哂笑,“可是鎏镜,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
在咽下最后一口酒后,她才淡淡地说:“先前我惶恐,我怕他也彻底离我而去,所以不论再难,我都想走到他身边。可现在我发现,或许他从不希望和我走在一起,他对我更多的害怕,是……恨……”
酒壶被她磕出沉闷响声,她仰头看月,“罢了……还是……再也不要了。”
鎏镜却说:“那主人想离开这里吗?”
沈昭认真思考了会,“想,这里有太多无可奈何之事,有太多明知无望仍赴汤蹈火之人,我不愿再见他们逐渐消失的笑颜,这里……比外头的世界更让我难受。我原以为我能凭着后世人的记忆,改变某些事的结果,可事实却是……往后我所经历的一切皆是我前世作为,是我亲手造成的结局,我竟想着改变?”
“可这里是假的。”
沈昭却反驳,“盘古大神告诉我,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五万年前的真相。而五万年前就存在我的前世,和现在的我经历了同样的事,做了同样的选择。所以无所谓真假,只因果循环罢了。”
鎏镜也叹气,“其实我也想离开这里,不怕主人笑话,雍梁那三月简直度日如年。”
沈昭抿唇,“对不起。若不是我带你去雍梁,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也不会想起之前的事。”
鎏镜却嬉笑,“为君甘之如饴。”
沈昭侧头打量鎏镜,那双绝媚的眸子凄凉又绝情,她也问过他在他小时候发生过什么?可他始终沉默。
她拿起空了的酒壶,“感君舍命相陪。”
酒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一二栖鸟。
忽而,噼啪一阵清脆声响,但见酒壶坠地,沈昭晕倒在鎏镜怀中。
鎏镜轻叹,“主人,他恨你是真,爱你也是真。可你永远都不知道,在爱与恨里,爱超过了恨。”
他轻轻抱沈昭进屋,放在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月光穿过窗户透射到沈昭脸颊,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皮楚楚可怜,可她就是她啊,即使哭得这般伤心,那骨子里的傲气还是不掩于面。
鎏镜淡淡的,“主人,很抱歉在你的酒里我下了一味药,醒来之后你会忘掉今夜和苏砚说的话,你会忘掉我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我不想让你和他有遗憾,我不想让你以后得知真相时悔痛,而我也只想做一只小狐……主人,对不起。”
卜弋山山势奇绝,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座观音庙。
苏砚也不知,缘何裔一个修习道法之人会允许别人在他的地盘上建一座佛庙?
石阶蜿蜒,延伸进转角的山。周遭知了的鸣叫声聒噪,但空中却弥漫着香火味,这的确……消减了他心底的痛。
悠扬的钟声突兀响起,却又很自然地融进这片山峦。圣黄的墙面在月下静谧庄严,隐约可见木门中闪动着点点火光。
苏砚本不信神佛,却鬼使神差地加快步子。石缝中求生的草生的茂盛,他一概不理,径朝庙门而去。
眼见那门要合上了,苏砚忙喊道:“大师,烦请一等。”
里边烛火后的脸朴素,他的声音静如水,“施主,本刹要关门了。”
第246章 原来所有皆已得
苏砚的声音沉重,眉宇紧皱糅杂悲凉,“大师,我心有一惑,百思而不得其解,大师济世救人,可否为我指路?”
烛光晃晃,那人的脸明暗交错,“施主,请你回头。”
“回头?”苏砚听话回头看,却只有来时的路,“何解?”
那人道:“施主聪慧过人,人世间少有你这般人。可你看,你一路走来从不看脚下的路,只肖本刹而来。路上花草皆生命,施主不曾低头呵护,又凭何心求我问道?”
苏砚却道:“花草为草木,我为人,我既强于他们,那便有我行我素的资格。”
那人却叹气,“施主,你虽见过天地,却不曾见众生。因而你囿于私情,愁丝难排。”
听了这话,苏砚明显一怔,“困顿私情和我有无见过众生又有何干系?”
那人的声音不急不缓,“缘起缘灭,般若化相。佛法尚缘,众生因缘而精彩亦因缘而寂灭,你见了众生便是识了诸般缘法。”
苏砚又问:“缘法?如何识得?”
那人好似笑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见天地众生,问心肺五感。”
“何解?”
那人说:“施主心桀,不信神佛,缘何?”
苏砚道:“我心我主,我命由我。”
那人沉默一瞬,“是了,你心你主。可你的身却不随心走,如此你怎得大自在?”
“身不随心走?”苏砚忽而自嘲笑起来,“是啊,我执拗成神解脱,不甘再漂泊……却不明,原来我早已经有归处了。”
再抬头时,木门紧闭,周遭悄密无声。对着那门扉,苏砚道:“多谢大师。”
门里传来深沉的嗓音,似那空渺的海,无边无际,“佛道虽不一,缘法却为一。施主,死地又何尝不是生处?生死因果然,何必念悠悠?”
钟声不再,虫鸣依旧,但见石阶从庙墙后延伸而上。
苏砚也不知怎的,就沿着路走了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腿脚酸软,他才停了下来。
仰望石阶无尽处,靠着一侧的石墙,苏砚坐了下来。
此刻他才恍觉,这座山跟尧都苏氏的后山高度相似,就连这石阶布局都别无二致,他没什么心思思考这里和五万年后的尧都有何联系,却想起了苏业霆。
小时候他跟苏业霆吵架,他总会跑进后山,一个人一待就是一天。
他不免唏嘘,原来曾经责之切的苏业霆也已经离世。
本来以苏业霆的资质可以修炼到相当恐怖的地步,却因为救发疯的他而毁了自身筋骨,以至于修为止步不前,身体更是越发得差,前不久已然病逝尧都……
苏砚已经分不清何为爱何为恨了,不由得,他抽起云起,吹了起来。
曲声悲凉,消减虫鸣躁躁。
天欲破晓,前方石阶处一抹银白,堪好一曲毕,苏砚便也停了下来。
来人长得煞是惹眼,他似笑非笑,“以往你相当爱干净,今日怎这般随意就坐下了。”
“身若随心走了,便就如此,以往种种习惯,如今想来只是我有意经营罢了。”
鎏镜不解其意,“你好像……变了。”
“是么?”
鎏镜道:“而且变得我不认识了。”
云起在他掌心被玩转,以往放浪的姿态却不复存在,他淡淡的,“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鎏镜坐在苏砚身侧,好奇地问。
“过往执着本虚无,一朝成败转成空。”
鎏镜也沉下来,“在这一点上,我比主人强,也比你强。不论是人是妖,修的是仙道还是魔道,若是身能随心走,便处处皆可暗室逢灯。”
“如此看来,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以前的你……实在太聒噪,太讨厌了。”苏砚打趣道。
鎏镜却说:“是嘛?可我还是喜欢你讨厌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忽而鎏镜又问:“其实你救不救主人,没有人会指责你什么的。你爱她多一些也好,恨她也罢,你只肖做你一直想做之事,全你多年所想。”
苏砚轻笑出声,“我是恨她,恨她的出现会毁了我的所有。可我更爱她,甚至超过我自身的一切。你说的很对,可什么事又是我一直想做的了?今夜我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我一直执着的,我早已经得到了。”
鎏镜难得正经,“那样做你会死……你可会后悔?”
“不会。”苏砚很轻松地笑着说:“替我照顾好她,她这样的人太容易招来是非了。”倏尔,他又沉重地说:“若你能取代我,那便尽你所能让她欢愉。”
“取代你?”鎏镜自嘲,“我是想,可是可能吗?”
苏砚默了一瞬,“今夜之后,她怕是恨透了我……你如何没可能?”
鎏镜却在苏砚肩头落下一掌,“苏砚,她的心……你看的轻了。”
“就让她这么恨着我罢,如此也能早早将我忘了。”苏砚的话轻飘飘的,他这个人竟也开始脆弱起来,如薄纸一戳就破。
鎏镜噙笑,“我消了她对你所有不好的记忆,接下来不多的时间,你和她好好的吧,别留遗憾了。”
苏砚怔住,鎏镜已然下了石阶,久久的他才说:“谢谢。”
鎏镜回头一笑,没再说话。
山势陡峭,独壁垂刃,树高草盛,日头透过鱼鳞般的叶隙射来几束白光,照得林下也亮堂起来。
古神裔端坐石桌旁,笑眼打量着沈昭,忽而他说:“这世间从不乏惊世天才,聪颖绝伦,不论做什么都会一骑绝尘。”他目光落在沈昭旁边的苏砚身上,只一笑,又看着沈昭说:“可天性无邪者却少之又少。沈姑娘虽不及苏砚才智,却比他多一窍心?”
沈昭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苏砚不如她的话,便兴致涌来,笑着问:“哦?那前辈可否说明白些?到底是哪一窍心?”
古神裔端了杯茶,饮了几口才说:“尚冰成霜。”
沈昭道:“何解?”
“你的心足够清明,足够纯净所以你能无师自通,修习神魔剑气。”古神裔又置下茶盏,匆匆看了眼苏砚,又说:“可世上芸芸众生,包括天分卓绝之人,他们想的、要的都太多了,这些欲念积砸在一起变成了执念,有执念者心不静,心不静者……总蹉跎。”
沈昭闻言,看着苏砚,打趣道:“阿砚,终于有人说我比你强了。”
苏砚也不在乎,只是笑了下,“阿昭……从来都这么优秀。”
看着两人眼波流转,古神裔抿唇一笑,却道:“可是……天性纯净之人,走到最后都会是孤身一人。”
沈昭捷眉,不以为然地挽上苏砚的手臂,“怎会了?我有他。”
苏砚眸下黯然遮掩的相当好,只匆匆而过便又恢复了不可一世,“阿昭别听他胡扯,他输给我太多了,不服气罢了。”
古神裔也没说什么,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令,那绛紫玉令徐徐升空,紫光在空中投射出几行字:
“神途渺渺,九州寰宇。兹皇天后土志,承先圣王造化。神使度令,启乾坤精气,会落凤神台。”
古神裔道:“二位有所不知,此乃神族先圣所传清晦令。召众仙家往荆州苍波山落凤台,旨在集各家之力,为神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