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街尾巷子里面的一家赌坊，前门人来人往，隐藏在后巷子里的小门出来了三个人，两个浓眉大眼，身达七尺的女人扛着瘦脱像的高松花丢了出来。

高松花狼狈趴在地上，红着眼手并着脚爬到女人面前，抱着大腿叫嚷道：“你们行行好，让我见见三姐吧，求求你了！再借我十两钱，我一定还！一定还！我要见三姐，见不到三姐我会死的！”

被她抱着大腿的女人挣扎了几次没能从她手里扯出大腿，气得一脚把人踹倒在地，朝地上吐口水，怒斥道：“滚，有多远滚多远，三姐吩咐，再还不上钱，就不是砍你两根手指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腿都给你折了，让你送葵花园里面卖钱。”

被重重一腿撂倒的高松花，鼻子磕到砖头青了还冒出血，她无视疼得发麻的腹部，还想上前恳求，被另外一个女人用木棍打了回去。

“高松花，你也别为难我们，你要是想发大钱，可以打劫钱庄，就是别来祸害我们，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们看到你。”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进小门，这样的场景每天在这里都不少见，来往的赌客捞着细腰翘臀的男人，腰间绑着鼓囊囊的钱袋从正门进了赌坊，连一个眼神儿都不愿落在高松花这种人身上。

却不曾想过，自己以后也可能会成为跟她一样的人。

跌坐在地上的高松花一身狼狈，身上的衣服依旧有半个多月没洗，头发干枯如稻草，把鼻血擦干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半个月前她拿着卖掉那个废物的钱来赌坊，想要搏一把厉害的，最好就是能把债给还清了，还能剩不少余钱过几天好日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

“早知道赢了那几把就收手的，那么多银钱都输了！都输光了！”

高松花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秀气的脸庞已经不复从前了，眼球外凸，颧骨高高拱起，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一歪一歪走在大街上，嘴里不断絮叨着。

路上的人离她远远，不敢靠近她像是在躲瘟疫一样，她也不在意继续朝前走着，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走着相同的路，回去那个没有人的家。

“没事，回去再把那废物从二傻子那里弄回来再卖一遍不就有钱了吗？哈哈哈，对！我还能翻身。”

高松花兴奋地跳起来大叫着，露出的手掌缺了两根手指，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有血色起来，走起路来都带了风。

她没走几步出来巷子口她就停了下来，她好像见到她家那个赔钱的废物了。

知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双手拿着绿豆酥小口吃着，摇晃着脑袋，脸上露出笑容，像个被人宠在心尖没有烦恼的孩子。这一幕刺痛高松花双眼，身体剧烈颤抖着，朝他的方向大步走近，表情写满狰狞。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在这里？凭什么他能吃这么好的东西？他就应该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回来吃，他哪里来的钱……是不是偷拿我的钱！真该死！”

高松花眼瞳漆黑，眼眸里满是血丝，像从地狱爬上来到恶魔一样，她走路很快，快到知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扯住头发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啊！”知乐头皮一疼，双手慌乱中抱住蒲词递给他的绿豆酥的盒子，“……救命！放手！”

“你这个贱蹄子，谁带你来这里的？你又是哪里来的钱？你这个废物居然敢偷我钱，如果不是我母父把你从街上捡回来，你在死在大街上来，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高松花神志很不清醒，拽着知乐连扇了好几巴掌，小小的脸颊愕然出现几个红巴掌印，有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被高松花连打带踢的咒骂跑了。

“你们懂什么，他是我母父带回来的狗，生是我家的狗，死也是我家的，你们管得着吗？”

知乐痛得眼泪直流，嘶哑着大喊道：“放屁！你早把我卖了，你快放手，我妻主回来，你就知道怎么死！”

“我让你顶嘴！你就是个赔钱货！废物！如果不是你我会过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

高松花拽着知乐长发，脸朝上又是几个巴掌下去，知乐躲不及，硬生生接下来这几巴掌，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就在这时，有人拨开人群，朝两人走去，脚步似乎带着杀气，一脚把高松花踹倒在地，连带着知乐扯倒在地。

那人拽住高松花衣领拎起半米高，青筋拱起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在高松花脸上，每一拳都用了十成力，快准狠。

高松花身体亏空，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能欺负一下那些不敢反抗的男人，对上经常做农活的蒲词，没有一点胜算。

蒲词拳头上沾满了高松花的血，她像看不到一样，每一拳都仿佛要了高松花的命。

“啊，别打我……二傻子，是二傻子吧！傻子配废物，哈哈哈！”

高松花嘴里含着血水，躲避的动作变得迟缓，声音含糊，还不忘用话语刺激蒲词，蒲词下手愈发狠，身上的暴虐因子压抑不住。

“谁允许你欺负他的，我的人谁允许你动手的，给我道歉！”

蒲词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拎起人就往墙摔去，人群惊呼四处散去。

蒲词双目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她一步步朝捂住肚子痛苦吐血的高松花走去，一双手从后背紧紧搂住她的腰，“求求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妻主，衙门的人要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蒲词崩掉的神经才慢慢连接起来，她缓缓转头，望着自己捧在手心疼着的人，两侧脸颊红肿，嘴角还流着刺眼鲜血，眼睛不断流着眼泪。

“知乐……知乐，你没事吧！”

蒲词眼睛一热，沾满血的手颤抖想要抚上知乐红肿脸颊，怕伤到他手移开了，也不管高松花死活，紧紧把知乐抱在怀里，一手搂住腰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后脖颈，两人自己的间隙基本为零。

“我没事，绿豆酥也没事。”

知乐心一颤，脸虽然很疼，但他心里莫名甜了一下，顺势把额头埋进蒲词颈窝里，试图在里面寻找安全感。

那两盒绿豆酥被知乐紧紧护在怀里，里面绿豆酥除了有些掉渣，没有很大破损。

见到知乐怀里的盒子，蒲词被气笑了。

“你呀，以后别护着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护着点你这张小脸，都肿了。”

知乐扯着伤痕累累嘴角使劲露出来的笑容，蒲词无奈点了一下他额头，以示警告。

在两人如胶似漆时，高松花趁人没注意到时候跑了，怕衙门的人过来牵连到自己，看热闹的人也很快散开了。

糕点掌柜从里面出来收拾被推倒在地的桌椅，糕点掌柜夫郎身材比较清瘦，走近两人时，脸上带着几分忧愁，手里拿着药膏。

华叔说：“知乐，这里有药膏擦一下吧，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碰到这种事啊？我可怜的孩子啊！”

“谢谢华叔，真抱歉，是我坏了你的生意……”知乐局促地抱着两盒绿豆酥，低着头道歉，“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的了，我跟那个人没有关系，我已经被她卖掉了，我……我能来学做糕点吗？”

知乐语无伦次解释着，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高松花，许是他过太久好日子，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让他碰到这种事。

好不容易说服华叔让他留在店里打小工赚点碎钱，有空的时候还可以教他做糕点。

他明明可以有机会给家里挣钱了，明明可以有机会让蒲词更喜欢他一些……

现在一切都毁了！

【章节修改，2023.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