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南不知道是不是殷老头又跟老薛同志谈了什么，这才让他的性格有些改变。

但有改变终究也是好事，眼前这种状态，总比那种老犟头要好得多吧。

随着几杯酒下肚，场中三人间的气氛也变得和谐了许多，在酒意的推动下，老薛头似乎也放开了些许，神态说话间，都多了几分性情。

期间殷老头也一直在跟薛老头说着以前殷家村的事情，以及来到青山大队之后的所见所闻。

田向南在旁边能观察到，薛老头这回听得很认真，脸上也不时的浮现出各种神色，偶尔还看看旁边的田向南。

这个一顿酒喝下来，田向南很少说话，光听着两个老头在那里聊了，只有问及他的时候，田向南才会跟着说上两句。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透透的，这顿饭也已经到了尾声，两个老头的脸上都带上了几分醉意，薛老头这才忽然看着田向南问道。

“田书记，你先前想把我拉到你们青山大队来，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别的原因。”

田向南这会儿几杯酒下肚，酒意上头，心里也多了几分洒脱，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见薛老头这么问了，他也很坦然的回答道。

“我也不瞒你，之所以想把你邀请来我们青山大队，确实是有别人的委托，就是上回的那位卢老先生。”

“但是这也不是主要原因，只能说是顺带的。”

“真正的原因就是，你也看到了，我们青山大队现在确实是缺少一名大队医生。”

“当初那会儿凑巧知道你是位老大夫之后，我就有了要邀请你的想法，即便是那位卢老先生不说，我肯定也得想办法，把你拉到我们青山大队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

薛老头听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有些看不出是何意味。

又过了一会儿，薛老头才再次问道。

“那卢老头让你邀请我过来，就没许诺你什么好处？”

田向南闻言笑了笑。

“确实也许了一些好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像我说的，即便是卢老先生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把你邀请过来。”

“啧......”

薛老头闻言咂摸了一下嘴，冲田向南古怪的笑了笑。

“那现在我的人都来了，你也可以回去想法子跟那卢老头交差了，顺带的好处也不能不要啊......”

田向南问言有些无语，也听出了薛老头话里有散场的意思，只笑了笑没说话。

随后，他跟殷老头帮着收拾了一下，两人便出了卫生所。

回去的路上，田向南就忍不住对殷老头问道。

“殷老叔，今天这小老头是咋了啊？我咋感觉，这不像是他的性子啊，咋不那么犟了？”

“嘿嘿.......”

殷老头闻言好笑的摇了摇头。

“今天都被我笑了一天了，他还犟啥？这会儿你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估计他都不带动弹的。”

“额......”

田向南再次无语。

这......这是摆烂了？

又或者是被殷老头嘲笑的心态崩了？躺平任嘲？

得，看样子想要制住这个老犟头，还得是殷老叔出马.......

“殷老叔，那这一阵子，老薛同志这边还得你多照看着些，平常多劝劝他，尽量让他愿意留在咱们大队上。”

“你放心吧......”

薛老头也是笑着道。

“今天带他走的时候，除了帮他收拾了点东西，我一把火把他房子都给点了，他还能上哪去？”

“额.......”

田向南忍不住冲殷老头竖了个大拇指，随即又想到了张二狗的事。

“对了，殷老叔，今天跟着卡车去县里扯证的张二狗和李知青咋没回来？”

“哦，你说那对小两口。”

殷老头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示意了一下。

“那小两口领过证了，还给我们几个送了糖，不过，说是要在县里买点东西，就耽搁了一下，可能明天才会回来。”

“原来是这样.......”

田向南一听也就放心了，只要不是出啥妖蛾子就行了。

到了路口这边，田向南跟老头分别，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儿。

一进院，那就看到正屋里的灯亮着，田庆华坐在桌旁，手里捧着一个碗，听见动静，正扭头看过来。

“哟，你醒了？”

田向南有些惊讶，走过去将先前留下来的火腿肉放到了桌子上。

“吸溜......”

田庆华将嘴里的面条咽下，看着田向南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幽怨。

“我纯粹就是饿醒的，等了半天也没人回来，幸好在灶间里找到了一点挂面，只能自己先垫吧一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桌上的纸包，看着里面切好的干牛肉和火腿，眼中的幽怨已经流淌到了脸上。

“你可倒好，自己出去喝酒，把我一个人撂家里。”

田向南闻言，也感觉很不好意思。

“咳咳，那啥，我就是去薛老头那边看了看，正赶上俩老头喝酒，就跟着坐了一会儿。”

“我这不也是想着，你一路奔波，说不定得睡一会儿......”

田庆华这会儿已经夹了一块火腿，放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还有目光朝桌上示意了一下。

田向南无奈，起身从屋里拿了一瓶酒和一个碗过来，放到了田庆华面前。

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才注意到，田庆华面前的桌面上，还摆着一个摊开的黑色封皮笔记本。

“你这是，又研究啥呢？”

“嘿嘿.......”

听他问起，田庆华得意的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随后就把面前的黑色笔记本递了过去。

“这是我这小半年，在外考察下来的成果......”

“哦......？”

田向南好奇的接过来，随意的翻开几页看了看。

就见每一页都有记载着某某地，某某厂，某某单位，还有联系方式。

更让田向南惊讶的是，在这些场地单位联系方式后面，还记载着这些厂子生产的产品，甚至有几个也在后面标明了他们所需求的产品。

“这......”

田向南越翻，心中就越是吃惊，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田庆华。

这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的怕不是有几百个工厂单位，再加上各自需求联系方式地址之类的，这不整整一个70年代末的黄页吗？

而且这玩意比黄页可厉害多了，上面居然还记载的有各自的供需。

大略的看到最后，田向南和上笔记本，忍不住冲田庆华竖了个大拇指。

“牛，你是真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