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县警察局距离外祖家大概还有四十分钟，谭明朗从上车开始就不停的东看西看，伸手摸摸，有极力掩盖住眼底那点羡慕的情绪。

这种车他在魔都见过，室友父母就有一辆，但他只见过，没坐过。

原来好车的地盘这样稳，原来好的皮革的味道这样好闻，原来车厢内的布置这样精致。

心底的好奇促使他东看西看，按起自动车窗，又按下去。

“喂？”

曼哈顿已经是正午十二点，在一上午紧张的买入卖出之后，许淮书趁空隙给秦昭打了个电话。

“外资注入港股的速度得相当快，皆至十二点，恒生指数提高了20%个点，我们确定还是购入平仓吗？”

“是。”

秦昭很果断。

“国内ZERO报刊已经同步此次外汇的流水的信息，我们没有退路。”

直接公布量子基金的目的，也就代表ET和ZERO已经掀起了面对国际游资的旗杆，开始站队。

秦昭既然知道98年8月会发生什么，她就没有退路。

覆巢之下无完卵。

少女阖眼养神，依靠在车位上，终于得到片刻地宁静。

谭明朗本有一肚子的话，可是在看见秦昭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好打扰人家。

外公外婆家是二层高的农村自建房，门外围了一圈宽广的地区作为坝子晒谷物，往里走还有一间专门做面的加工坊。

秦昭的车刚到，就看见外公外婆还有爸妈翘首以盼着拥过来。

重生之后，秦昭还没来得及跟外公外婆见上一面，所以她甫一下车，两位老人就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昭昭，哎，你到底在忙什么！过年都没见着面！”

这个外孙女从小生的好，现在这一通身的气质打扮更是不同寻常，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秦昭揽住两位老人的手臂一边朝屋里走，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为了等她和谭明朗，一家人都没睡。

“这是昭昭？哎哟哟，妹妹啊，你真的是有福气！”谭明素迎上来，看着秦昭的眼睛都在发光，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不住道：“小时候见她的时候瘦的皮猴子一样的，现在大姑娘了，太俊了！啧……又有本事，又有模样，瞧这手腕上的镯子，哟哟，怕是价值不菲啊！”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上面，看得秦昭心里发麻，赶紧转移视线，“不值钱的玩意儿……别站着了，爸妈，都坐吧。”

她话音刚落，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谭明朗缓缓走近。众人都先吃了一惊。

外婆首先发作，拉着他上下看，又是询问又是关切，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就要冲出去找那几人的父母理论。

“妈！这件事情阿朗也有错，他不冲动就没这档子事儿，各打五十大板。现在您去闹一通，不把事情弄得更大？”

谭明棋拦住她，瞪向弟弟，“年纪不小了，做事情不长脑子。”

谭明朗心里委屈，自己在外被人打了，家里的人不帮忙出气不说，反而还来教训他。

只不过，他不敢顶他二姐的嘴。

外公没那么心疼儿子，只是他素来不喜那些人，而他偏偏要去沾惹，这不是活该吗？

“明知道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人，跟他们玩什么？他们跟你有什么共同语言？”

“当长辈的，还要小辈去捞你，给你擦屁股，要是我，干脆一头撞死！”

……

秦昭实在是累，她无意参加这场家庭会议，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之后上二楼休息。

等她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

楼下已经喧闹起来了，小孩儿的尖叫声并着七八姑八大姨三叔四伯腾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昭收拾好自己站在楼下眺望，坝子已经整整齐齐摆好了餐桌和桌椅。

蒸笼、切墩、炊烟、鸡鸭鱼肉，特色海鲜蛤蜊龙虾上了蒸架，厨师们和打杂的人三三四四快速穿梭在准备食材的人群中，好不热闹。

南方人尤其是当地人寿宴一般都不喜欢那些酒店餐厅，更喜欢在当地摆上几十桌宴席，吃露天的坝坝宴。再请一些当地戏班子唱戏，最后搓一下午的麻将。

秦昭下楼，先是跟外公请寿，然后被外婆带着挨个认人。乡里的人虽然朴实，但踩高拜低也常见，原来秦昭一家条件一般的时候，众人也没那么热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秦昭发了财，连带着外祖父一家都挺起了腰杆。今日这一场面，足足一百桌！

人……太多人了。

秦昭穿着昨天的那套衣裳，当做展示品一样挨个挨个打招呼，脚后跟被磨破了皮，疼的她心里一万个尼玛。

早知道就换一双鞋。

这次大头是谭明棋出的钱，也相当于秦昭出钱，大姨只是出了一小部分。但钱给了谭明棋，她先想怎么用就这么用，秦昭对此没有意见。

她没有意见，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意见。

谭明素拽着秦昭的胳膊朝人少的地方走，瞧着周围没人，她打趣笑道：“昭昭啊，你爸妈说你开公司，你究竟开得什么公司啊？你知道大姨离了婚没收入，你姐姐又判给了那边，现在连个知热知冷的人都没有。让大姨去做个保洁阿姨也成啊。”

“哎，小时候你还跟大姨亲近，现在长大了，感情也单薄了。”

秦昭看着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头痛欲裂。

要是她真是个十来岁的姑娘，恐怕真的会被她糊弄过去。她这个大姨比起秦家那些人其实还算好，只是有小义没大德。离婚后分了对方在北方省城一半的家产，不说多有钱，至少现在吃穿不愁。

秦昭黯然，叹了口气，握住她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哀怨，“大姨啊，我现在是打肿脸充胖子，您是不知道我的处境。投了一个赔本的买卖，现在银行和债主天天催我还钱，我还想着要是大姨手上宽裕一些投一点给我应应急，日后我以市场价多一倍的利息连本带息的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