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觉得这小孩莫不是虚有其表，看上去沉稳冷淡，说上两句话就开始哭了。

他不禁怀疑阿不思的眼光。

……就这？还他的接班人？

邓布利多无可奈何地揪住自己的长胡子，拍了拍艾伦的肩，“好了，孩子。至少你有了方向了，不是吗？”

艾伦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蹙起眉梢，带着克制的期待，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询问道，“先生，我能在这里待两天吗？周一再回去。”

格林德沃不爽地踹了脚栏杆。

“蠢小子，你想留在纽蒙迦德，你不问我，问阿不思有什么用？”

邓布利多挑眉，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艾伦侧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眼角分明还带着哭过的红，此刻却又得意冷淡起来。

他温声道，“舅父，想也知道您做不了主。”

他看向邓布利多，乖觉地像是对方的晚辈。他询问道，“舅母，我能留在这吗？”

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

前魔王缓过神来了，得意洋洋地屈起一条腿，把手搭在膝盖上，异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不发一言的某位校长。

……很好，这蠢小子还算懂事！

邓布利多缓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半低下头，湛蓝的眼睛透过半月镜片看向少年，带了些许责备。

可他又实在无法拒绝那样隐秘的期待，在那样的期待里，他好像看见了阿不福思和阿莉安娜，当然还有他的母亲。

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吧，艾伦。但你周一必须回学校！”

艾伦保证道，“好的，先生。”

或许是出于对母亲的亲近，连带着信任着她生活过的地方。

邓布利多努力想着原因，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艾伦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理所当然地敲了敲墙壁，传唤道，

“尼克劳斯？”

艾伦带着笑看着走上台阶的黑袍人，促狭道，“辛苦你为我腾出一间房，我要在这住两天。另外，劳烦你去买些菜蔬和肉类，给舅父改善伙食。”

尼克劳斯一默，静静地摘下兜帽。

他长着一张规矩的脸，五十多岁的面容难免有了风霜，那双略浅的褐色眼睛被光一照，漂亮的仿佛琥珀，但暗下来时，却乘着满眼的疲倦。

数十年的艰难，尽皆碾碎在了眼角的皱纹里。

他倒是机灵地改了称呼，无奈道，“小少爷，我们没钱。”

艾伦：……

他垂眸笑了笑，径直从口袋里拎出了一个小袋金加隆递了过去，轻快地眨了眼睛。

“就当是我的住宿费，辛苦了。”

他转眸，见两位老人都看着这边，又看向尼克劳斯，自觉道，“您介意我自己选一个房间吗，我想舅父舅母有些话要说？”

尼克劳斯也瞅了那两位一眼，平静道，“当然不介意，您这边请。”

他领着艾伦，介绍着纽蒙迦德城堡的大致布局。

“大家都说纽蒙迦德是一所监狱，但在阁下叱咤风云的时候，这里也是圣徒的大本营。

“阁下守护了很多的孤儿，他把孩子们带到纽蒙迦德，给我们衣食和教育……是的，小少爷，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艾伦的眉梢轻轻挑了起来。

他不禁想起来霍格沃兹小学部的举办，然后高兴地发现，想必这位舅父，还是自己技高一筹。

——毕竟他打着魔法部的旗号，还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因此不会得到太多的阻力和怀疑。

他跟着尼克劳斯往下走去，绕下高高的塔楼，听对方轻声道，

“在阁下落败之后，很多圣徒都离开了，他们各自逃命去了，就连当年的那群孤儿，也各自奔逃。”

“——我也一样。”

他愧疚地笑了笑，又带了些遗憾，“他们彻底离开了，但我和他们不同，我自始至终记得阁下的恩情。”

“那之后，我一直关注着魔法部的动向，他们才刚撤掉了守卫，我就溜了进来，试图说服阁下一走了之。”

他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失落道，

“可是阁下完全被邓布利多蛊惑了，他竟然不想离开，也不再想着我们的大业……他竟然觉得当年他做错了，并为此真切地忏悔着！”

尼克劳斯的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他很快收敛下来，引着艾伦转入二楼，黑袍垂落的弧度都显出一股丧气来。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阁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照顾好他就行了。”

艾伦悠悠地挑了眉，心里很快下了定论。

这是一个执迷不悟、但还算忠诚的管家。

他随口夸赞道，“相信我，尼克劳斯，舅父会记得你的付出。”

尼克劳斯笑了笑，轻松道，“借您吉言。”

艾伦很快选好了三楼的房间——毕竟他不想在二楼掺和那两位的事情。

他轻巧地定好了菜单，吩咐道，“土豆泥、西蓝花、小羊排和小牛排、吐司面包、各式果酱、鲜奶油、草莓布丁……”

艾伦想了想，补充道，“再加个煎蛋，熬碗粥。”

尼克劳斯：……

他以为这就结束了，却听这位继续吩咐道，“请你再购置一些新的床品、几套新餐具，最好买几样摆件，城堡里太空了。”

……这位是不是太娇生惯养了。

这里可是纽蒙迦德，是一座监狱啊！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随后的话让他立刻激动起来，恨不得一秒之内把这些备齐。

只听艾伦说，

“别忘了给舅父买几套衣服，塔楼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请他回二楼主卧住吧。”

尼克劳斯激动极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都亮堂几分。

他追问道，“可要是阁下不愿意呢？”

艾伦抬眸看向他，轻轻弯起眼睛。

“尼克劳斯，舅父会愿意陪我吃顿饭的，对吧？”

尼克劳斯百思不得其解，被他赶去采购了。

艾伦轻轻摇头，站在那扇漂亮的落地窗前，遥望远处连绵的群山。

这位管家确实是位合格的“管家”。

那份头脑也有些苍白，看不出来格林德沃自囚于此的核心关窍……

在于邓布利多。

只要老校长点头，早已忏悔、毫无威胁的前魔王，想要迈出牢笼，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至于邓布利多？

艾伦相信，这位“圣人”不会忍心看一心寻找母亲的孩童，无法同自己的舅父吃一顿体面的晚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