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坐在书房里，一墙之隔就是父子相聚的感人画面。

他静静地坐在高背椅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他能感觉到那是德拉科，于是门自行打开，而那位马尔福少爷抬着放松的步伐，坐到了他对面。

艾伦抬眸，笑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留到晚饭前。”

德拉科轻轻摇头，“我只要确认父亲一切都好就可以了，何况，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艾伦不由得笑了笑。

他按响了书房的呼叫铃，说道，“请巴克兰女士带着那些小宠物，来我书房一趟。”

他抬眸看向对面，见那双灰蓝眼里漫出些许疑惑，解释道，

“最近，整治这些家族诚然是重中之重，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会比较感兴趣。”

德拉科有些意外，可想了又想，还是摇头，“现在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又不是招待斯克林杰！”

艾伦轻轻笑了笑，勾了勾手指，拿出茶具安静地泡茶。

那茶叶呈条索状，外形细嫩、均匀有致。

是大红袍。

看外形，应该是最好的那一批，可惜颜色有些偏灰褐色，显然是两三年的陈茶了。

茶叶躺在繁复的茶杯之中，被热水一冲，在雪白的杯壁内萦出浅浅的红褐色，美不胜收。

茶香氤氲出来，让两人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德拉科抿了一口，有些不习惯地瘪嘴，“你还是喜欢喝红茶，可这东西苦苦的，有什么好喝的？

“……你这有牛奶和糖吗？”

艾伦看他一眼，轻轻笑了笑没说话，正巧这时候巴克兰女士来了，正好带来那一笼活泼的小白鼠。

见有人在，巴克兰女士无声向艾伦问好，遵循对方的示意，将小白鼠放在桌子上，正好放在两人侧边，没有遮挡双方的视线。

艾伦给双方简单介绍，在巴克兰女士离开之后，无声地品着茶汤。

浓稠顺滑，香气持久，可惜……

终究是陈茶，有了几分尘土的味道，破坏了原本清透纯净的茶香。

他无声叹息，笑问，“你看看这些小白鼠，被养的很好吧？”

德拉科又喝了一口茶，实在没感觉出什么来，糊里糊涂地问道，“好端端的，你养小白鼠干什么？”

艾伦放下茶杯，似乎有了几分叹息。

他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哈利吗？”

德拉科顿了顿，皱着眉喝了一口茶汤，“破特……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难道……”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灰蓝眸轻轻一挑，显出几分亮光来。

“你有办法？”

艾伦笑道，“那就要看这批小白鼠了！它们也养了两个月了，再有一个月，就能用作灵魂分离实验了。”

“灵魂分离……？”

德拉科打了个寒颤，吐槽道，“这个名字一听就不吉利！”

他突然顿了顿，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看向艾伦，

“你不会又打算触碰灵魂魔法吧？你已经动了最危险的时空魔法了！难道你……”

他有些焦急地看着艾伦，气得直跺脚，“你！哎呀！你非要把所有的禁忌都触碰一遍不可吗？”

“魔法界一共就有三大禁忌，你先碰了最难的时空魔法，别看我！我可不相信你没动那个三大不可饶恕咒！

“就剩下一个灵魂魔法了，你还要再去碰一碰？”

德拉科有些抓狂，“你看看伏地魔！他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变丑了……你可是王储！天天被媒体盯着的！”

可以看出来，他试图旁敲侧击地大打消艾伦的想法。

可惜，艾伦郎心似铁。

他看着焦急的友人，温和道，“德拉科，你知道的，哈利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

“我之所以承认这一点，是为了给他些虚幻的安慰，让他在最终杀死伏地魔的时候，能有勇气赴死。”

他轻轻一叹，

“可我当时想的太不全面了，竟然一时不差，被心软牵着鼻子走。”

德拉科也沉默下来。

他脸都皱了起来，纠结道，“我知道……可是，你没必要再把自己搭进去！”

艾伦垂眸笑了笑，也站了起来。

他摊牌似的拉起左手的袖子，一些紫红色斑点在手臂上若隐若现。

“你看这个。”

德拉科不解，但还是抓住他的手臂观察了半天，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向来不怎么生病……”

艾伦垂眸，打量着那些斑点，平静道，“是尸斑。”

德拉科顿在当场，好像被他说懵了一般。

很快，他反应过来，手一抖松开了艾伦的手臂。

“怎么会……”

德拉科完全无法理解，他看了看艾伦，看了看那些斑点，又看了看艾伦，来回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你还活着！”

艾伦轻轻笑了笑，抬眉看着他。

“是时空魔法的诅咒。”

他坦诚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不要告诉兰斯他们，他们还不知道——我现在全凭长生不老药吊命，一旦停用，我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长生不老药？”

德拉科有些荒谬地看着他，“魔法石不是已经被毁了吗？哦……对，你是尼可·勒梅最喜欢的学生，你当然会炼制……”

眼见这位铂金少爷已经被冲击得有些发晕。

艾伦无声地把袖子放下，遮挡住自己的手臂，平静道，“德拉科，现在于我而言，所有的诅咒都无关紧要——我甚至不用费心去祛除它们。”

德拉科鼻子一酸，眼中漫上些许水雾。

“为什么？”

他喃喃道，好像在问艾伦，又好像在质问命运。

……这样的诅咒，对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来说，太过恶毒了。

艾伦才十五岁！

如果艾伦没有魔法石，如果艾伦天赋稍稍平庸一丝一毫，他都无法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德拉科突然想起他们二年级去占卜课上时，特里劳妮那个疯婆子对艾伦断定的预言。

‘一切追求都是一场空……’

‘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可那不过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

更大的代价？

德拉科不禁有些相信预言了，不是因为这是魔法界公认的科目，而是因为……

他的朋友应了谶。

他颤着声音问，“你这么快就决定对纯血下手，是因为……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是吗？”

德拉科几乎带了哭腔。

“你告诉我，你老实告诉我……长生不老药真的可以让你活下去吗？我是指，健康地活下去……”

艾伦的眼神柔了一分，提醒道， “你分明知道不可能。”

他看着德拉科为他心痛， 心脏略有些绞痛，可是……他知道，马尔福绝不会再反水叛乱。

他用这残破的身体，将德拉科死死地绑在了愧疚上，又利用对方的同情，让他不忍。

不忍心反叛。

不忍心……让他费心。

德拉科，对不起，可夫妻之间都要勾心斗角才能保持恩爱，这么看来，他在利益之上用些心机……

不算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