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将手中的碎银和钗子交还给长春，说道，“我不图你这些个东西。”

说完便对着后面二人点点头，便随着长春进了杏林。

不是她不收。

只是这些个沾染到银钱利益的事，很难轻巧，难免人有恻隐之心。

长春握着小翠的手一直在抖，起初是疾步，渐渐的便是小跑起来。

腊月的风吹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她早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心里像是又着起了一团火一样。

她只觉得眼前又有了希望。

五爷又有了希望。

俩人一进门便见到江伏虞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仿佛是一摊子雪，冰冷又无生气。一缕缕发丝穿过竹椅落在地上，如柳枝在雪中摇曳。

空中下起了小雪。

长春赶忙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

俩人一人托着江伏虞的背，一人抬着脚，在摸到那空旷旷的裤脚时，长春眼眶有些泛红。

一路上都极其小心。

小翠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儿，竟变成了如今这般过的不如一个下人。

江伏虞落了塌，长春的心也跟着落下了。

她不敢怠慢，一进屋便去找了些柴火，这些东西，杏林里面向来不缺少。

雪才飘落没多久，还能用。

她将这些树枝和叶子揣在怀里，像是宝贝一般生怕着了风吹了寒，一路跑回去。

府上除了主院都是没有私灶。

长春进屋后将柴火放下，一阵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小瓷罐，看上去脏的厉害，有着很浓郁的药渣味，应该是一个小药罐。

她又找了找，除了一些早已经被老鼠咬破了的衣服，就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摸上去有些潮湿，应是有些许时日了。

长春顾不了那么多，将自己的包袱打开，把仅有的两身衣裳拿出来盖在江伏虞的身上，又将被子也落了上去。

看上去该比之前暖和些。

出了屋子，院子中的老杏树下有一个破旧的木桶，长春提起木桶对着空中看了下，漏的洞不是太多，凑合着还能用，只是把手坏掉了，只得抱在怀里才行。

“小……翠！”长春将木桶放下，对着小翠喊道。

随即又将那块碎银拿了出来，递给她。

她知道小翠为什么不收，她不想害了小翠。

但是她真的很感谢，感谢她帮了自己。

小翠应声看过来，她见长春那双水汪汪的眼眸有些泛红，手心紧攥着块银子，不禁也红起眼眶来。

“我不要。”她握着长春冰冷的手，将那块银子重新包了回去，塞进了长春的怀中。“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说着她替长春拢了拢额角的碎发，尽量避开伤口处。

长春没有说话，看着小翠便又跪了下来。

这次长春没有哭，弯下腰硬生生磕了三个头。

边磕边说道：“谢谢……小……小翠，长……长春……记……记得！”说完又补了两个。

长春知道，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东西能够感谢小翠的了。

“你赶紧起来。”小翠不知道说什么，拉起长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叹了口气。

“是的，我们这些奴仆的命是不值钱。”

小翠掏出一块帕子，轻轻的替她擦拭着额头继续说道，“我不晓得你为啥这么拼命，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是你得先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才能……才能照顾好五爷不是。”

她是不明白的。

五爷在府上是个极其不“吉利”的存在，更别说现在不管不问，就是趁其折磨一番，主家也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不明白长春怎就这般的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