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拉着长春说了好些话。

她本就是个爱唠叨说闲话的人，这不，一见着长春就觉得亲切的不得了。

长春刚想要从男人手中接过推车，便被妇人拉住：“别管他，让他推着。”

“你瞧他长的那么壮实，怎好的叫你这小女娃子受罪。”

长春不好意思笑了笑，拗不过妇人，只得朝二人道谢。

妇人摆摆手，挎着长春的胳膊，嘴上不停地说着村里面的事，说的那叫一个起劲，让她插不进话来。

就连隔壁村里谁家有了喜事，谁家有本事出了城都跟长春说。

“娃娃啊，你是不知道，老婆子我这一辈子都在这山窝窝里过着穷苦日子，年轻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跟着孩儿他爹走南闯北啥子都干过，几十年过去了也没能过上好日子。”

说着，妇人还挤出了几滴泪来。

“你是不知道，二毛还小的时候，他爹就去世了。老婆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到大。好在临死前，能看着他有了出息，能出城读书了。”

妇人又由哭转笑：“说不定我儿还能考个秀才呢！”

长春一怔，只觉得二毛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没记错的话，小时候邻家小哥的小名就叫二毛，还是那位漂亮婶子给取的名字，说是咱们这些穷苦人家，取个贱名儿好养活。

小时候她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只有二毛不欺负她，还保护她，时不时的给她带一些好吃的。

有一次她大冬天被人推到河里去了，也是二毛将他救的上来。

“二……二毛？”长春拉着妇人的手，有些恍惚：“你是……小东村……村里头的王……婶子？”

听着长春结结巴巴的说着，妇人也一愣，拉着她道：“你是付家的小女娃子？”

“长春？”王婶子停下脚，绕着长春转了好几圈，左看看右瞅瞅。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

“二毛！”妇人忙走上前，将叫二毛的年轻男人拉过来，朝长春走过来：“你瞅瞅，长春回来咱村了。”

男人的大名其实叫张羽，他好些年没见着长春了，如今长春长成个小大人了，女孩子家的，他也不好细看。

“长春妹子……”张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记得九岁的时候，长春的父母便相继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长春，只是后来听村里人说，长春被有钱人家买走当了小老婆去了。

当时他还不相信，将那家的小孩狠狠的打了一顿。

如今再见到长春，真是找不着之前一点影子。小时候长春的皮肤黑黑的，如今长开了，倒……也没之前那样黑了。

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很是可爱。

“咳……咳咳。”一声咳嗽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江伏虞从被子中将头探出来，皱着眉头猛地咳嗽着，模样看着难受极了。

“二……二毛哥。”长春乖巧应了一声，便没再看张羽。

她快步走到车子前，将被子掀开一角，拍着江伏虞的胸口，替他顺着气儿。

许是他真的很难受，咳嗽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得好些。长春只好将人扶起来靠在身上，想让他喘气顺畅点。

她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奇怪，这些天她一直都是这样照顾江伏虞的。

站在一旁的张羽身形一顿，看着车子上靠着长春躺着的男人，指尖不自然的捏了一瞬随即又松开来。

“这位是？”张羽走上前去，想要帮长春扶着江伏虞。谁料，还没刚靠近来，那边江伏虞的咳嗽立马就见好了。

江伏虞靠着长春的怀里，睁开眼面前的张羽，随口答道：“我是长春的表哥，姓江，江伏虞。”

他的眸子属丹凤眼，略微狭长，半眯着像极了一个偷着欢的狐狸……

张羽抬了一半的手顿了顿，说实在的，他不太信，从小他就没听说过付家还有什么子亲戚。

没搭理江伏虞的话，只是转头朝长春道：“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冬天日短，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闻声，长春点点头。想着江伏虞也不再咳嗽了，就将人放下身子重新躺回去，替他将被子掖好，随在一旁跟着。

车子又动了起来，张羽在前头拉着，会刻意避开路上不好的地段，很稳当。

在得知眼前的小姑娘就是长春后，王婶子比之前还要热情。

她拉着长春，悄声道：“这人真是你表哥？长得那叫一个标志咧。”

长春不知道标志怎样定义 ，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只知道，江伏虞长的好看。

长春点头应着。

她也不知道为啥五爷要跟旁人说是她的表哥。但是好像除此之外，又没有更好的身份来解释了……

长春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路，只要稍微垂着眸子就能看到江伏虞的脸，那双狐狸眸子在盯着她看。

瞧的她浑身不自在。

一路上除了王婶子，其他三人都不大说话，特别是江伏虞，只是老老实实的躺着。长春也是大部分都在点头应着。

着实是她觉得婶子实在是也不太需要回应，一路上她的嘴就没停过， 还是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俩人一直将长春送至到门口才停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十分破旧的小房子，入口的门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往里面看过去，也是黑乎乎的，上面布满了蜘蛛网。两边的栅栏也早已经腐败掉了。

长春见此也不见外，没人住的房子会老的很快。

就是不知道现在里面还能不能住人，毕竟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她心里也有点没谱。

见状，王婶子暗地拧了下她那一旁的傻儿子，对着长春笑了笑：“娃子，你瞧这屋里都破成这样子了，看着也不太好住人。”

说着他将张羽拽到跟前，“这样，明个儿，婶子叫你二毛哥过来给你拾掇拾掇，怎么着也得能住人不是。”

张羽跟着点点头，道：“长春，你放心。别的我没有，力气倒是少不了的，明个儿我帮你收拾一下。”

他摸摸鼻子，眼睛朝别处看去。

其实他家一共也就他跟母亲两个人住着，空地是有的，但也不好叫长春和江伏虞过来住，村里人爱说闲话，难免让人编排了去。

这速度，小时候在长春离开后他就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