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一瞬间将刚才的思绪扔在了脑后，安安静静的帮着江伏虞擦洗。

她觉得，改日还得给他洗个头才行。

江伏虞的头发有些乱，干巴巴的贴在上面。让原本就消瘦的脸颊显得更加憔悴和狼狈。

长春心中不忍，伸出手替他理着粘在一起了的发丝。

“我以后，不说那种话了。”

“你别生气。”

他张了张口，缓缓说道，抬着眼皮看向长春。

长春手上一顿，随即又继续。

知道江伏虞说的是方才的事。她并没有生气，但不想听他那样说，也是真的。

“是……不是，我没……没照顾好你。”长春抿着嘴，小声问道。

其实她也一直在想，为什么江伏虞老是这样想。会不会是她照顾的不够好，让他觉得日子难过了。

又或者是如今的落差，让他适应不了。

这一切，她都有想过。

可是又改变不了什么，她身上没有什么钱，除了能保证吃喝和住处，也给不了江伏虞什么好日子。

长春低垂着眉眼，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眉眼处打着颤。

江伏虞心中一动，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抹阴影，却又忍住忽的停下手来。

“你做的很好，是我觉得连累你。”

“不连累……”

两人都止了声没再说话，像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像是得到了认可，长春嘴角弯弯，一扫先前的郁闷。

只不过因着白日里的遭遇，夜里面睡的极其不安稳。

有好几次都惊醒地坐起身子来，浑身上下都冒着汗，就连手心也是湿湿的。

梦里边，她总是梦到刘惟。

后面他抓着自己的脚，往林子深处里面拉，不断的撕扯着她的衣服，还不断的打她。

梦里边周玉也没能找到她。

直到了天明村子里的人上了山去才发现她。

那时候她一整个身子光溜溜的，就那样躺在石头后面，脸色惨白惨白的，瞪大着眼睛张着嘴。

显然是早就没了生气……

这样的梦不止一个，每个梦的内容都不同，一样的是一直被刘惟折磨着，各式各样。

那种感受很真实，好像自己真的就被那样对待，好像自己真的死了一般。

“五……五爷。”

长春抱着枕头缩着身子在黑暗中朝江伏虞的方向喊到。

担心会将人吵醒，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在房间里幽幽的。吓得她连滚带爬的忙往江伏虞的床前去。

她摸索着床上的人，直到摸到了一双温热的手，她才稍有些安心。

怀里的枕没放下，她抱着背靠在床榻前，一手悄悄拉着江伏虞，跌坐在地上。

窗户外面已有些光亮，照在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长春眸子在屋子里不停的转着，她觉得眼前有很多人。

很多个刘惟。

无论是白日里看见的柜子、板凳或者是门，在这种环境下都让她觉得是在眼前站着。

她缩着脚，不知道是碰到了底下盒子还是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吓得她赶忙直起身来跺脚。

浑身发麻。

好像梦中被刘惟拉着脚往林子里拖。

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那双手握紧了长春的手。

床上的人缓缓道：“怎么了？”

“是不是睡不着？”江伏虞的手掌很热，紧贴着她的手臂。

语气像是刚睡醒般，软软的。

感觉到屋子里有了熟悉的声音，长春才没那么紧张。

她盯着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缩着脖子，“我……我害……害怕。”

她没有告诉江伏虞是刘惟将她抓了起来，更不想再提那个名字。

无论是在儿时，还是昨日，她觉得刘惟这两个字已经成了她最害怕的字眼。

“别怕，去把灯点上。”江伏虞瞬间清醒过来，他两只手都拉着长春，不停地拍着她的手背，给她安慰，嘴上不停地说着话。

油灯的距离理他有些远，够不着。他知道，长春此时一定很害怕。

闻言，长春感受到手上的温度，才敢探着身子去摸油灯，只是往凳子上伸手的那一瞬间还是吓了她一跳。

她动作很快，摸到了灯罐就往回缩，颤颤巍巍的在枕边寻来折子将其点上。

直到橘色的光亮填满了整个屋子，看着凳子是凳子，桌子是桌子，长春才深呼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胆小。

转身看着床上的江伏虞，有些歉意，“对……对不起。”

这么晚了还将他吵醒，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睡不着觉。

江伏虞摇头，示意她没有关系。

他伸出手拉着长春，让她坐在床榻上，“天快亮了，等明晚上，你把铺子往我这边移移，就不怕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晚上拉着他的手，就不害怕了。

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睡不着的时候就叫我，我陪你说说话。”

他能注意到到长春的身子有些发抖，面色也不太好，小手凉凉的。

想是一夜都没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江伏虞的安慰起了作用，过了会儿，长春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身子也没再发抖，看着他握着她的手往被子里钻，也没抽回来，任由他握着。

她觉得，在江伏虞身边很有安全感，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都会退散，整个人都安心很多。

此时长春丝毫没了睡意，跟着江伏虞一起大眼瞪小眼也不觉得尴尬。

一直等到了天亮，外面的太阳开始露头才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回来。

整个小手都是暖暖的。

长春下了榻，一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叫她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瞬间困意又袭了上来。

眼睛也略微干涩，让她睁不开眼。

看着长春揉眼睛的动作，江伏虞拉着她的衣摆道：“天还早，再去休息会儿。”

如今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着，他觉得昨日里长春受了那样的惊吓，又一夜未睡，即便是天亮了也该补补觉。

长春抱着枕头，对着江伏虞点点头，模样有些呆呆的，动作幅度很大，感觉脑袋都快要垂到胸口了。

眼看着面前的人下一瞬就要睡着了，江伏虞没再缠着她说话，赶忙让她躺下睡觉。

只见她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铺子上走，刚到跟前就立马往上面扑，卷着被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