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朝中动荡，皇权不稳 ；内有谢成觊觎，外有沈秋从中作梗。”

“娘子可知，我不敢拿你做赌。”

“我时时刻刻想着，想着……若有朝一日我活不下来，你就带着我母亲的部下，寻个待你好的人家改嫁了去，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江伏虞摸了摸她的脸，眼里有笑，“若我活着，沈家不死，我依旧担心他们会加害于你，牵连于你。”

这些话，江伏虞从未与长春说过。

他就像一颗定心丸，只要人立在那里，长春就安心。

那颗漂浮的心就能定下来。

长春没有卸力，攥着笔杆的手指愈发收紧。

她看着面前这位将他养大的男人，“我不会改嫁。”

“若真有那一日，五爷。”

“我带着母亲的人，亲自把沈秋的头颅砍下来，给你谢罪。”

那句“若我活着”，像是刺到了长春的心，她一字一句，极其坚定。

眸中透露出一丝恨意。

长春定是恨沈秋的，她不明白，不明白江伏虞救了他的命，为何却引火烧身。

落得个身残的下场。

若不是深秋作梗，江伏虞一定还能好好的，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地站在自己面前。

也不用忍辱，背负那样多的言论。

“我不会改嫁，你也不会死。”

一滴泪晕染在纸面上，花了颜色。

对不起。

她觉得对不起江伏虞。

明明他心底比谁都要难受，承受的比谁都要多，自己还要因那种事来质问他。

“对不起……”她睁着眼睛，试图稳住那不听话的水汽，不想让背后的人看出端倪来。

偏偏纸张上，如晴日落雨。

怎会叫人不知。

小福这下不成烧鸭，反成了朵太阳花。

“怎得还哭了……”

他们二人，不是今日你落珠子，就是明日我滴眼泪。

相互舔舐伤口，相互为彼此拭泪。

“娘子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没与你说过这些。”

江伏虞将手上的笔丢了，双手作捧，放在长春面前接眼泪，逗她开心。

“娘子所问是为了我们二人的情谊，有所虑，有所答，才能稳固不是？”

“何来的对不起，对得起之说。”

江伏虞用部下为谢玉青取得皇位，谢玉青也允诺不收回月夜与祁玉那些势力。

朝中局势稳定，沈家因起义造反，满门抄斩。

江伏虞最后求得的，便是放过江家之人，收回先皇旨意。

江家是待他不好，可到底是将他养大，再苦再累，终究也是活了下来。

眼下没有人可作威胁，江伏虞才敢去想圆房之事。

长春方才说的话，江伏虞都听在心里。

他信。

信自己倘若真有不测，长春一定会斩下沈秋的首级。

水点落在江伏虞的指缝中，有些心乱如麻。

想着用袖口替她擦一擦，凑上前看，却见她已经伸着手全数抹干净了。

“怎么了？不是说要画画……”嗓音中带着些沙哑，长春重新将笔捡起来。

沾着水墨，开始仔细起稿，上色。

如江伏虞所想，只要长春用心学，定是能学会的。

眼下才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经给小福画了好几个姿势。

捕风、捉蝶、戏鱼。

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