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看着老奶奶用一双枯瘦的手将肮脏的散发着恶臭味的垃圾桶翻找了一个底朝天，一共也只找到三个空瓶子和些许废纸。

老奶奶带着她心酸的收获，佝偻着身子，背负着一个破旧而肮脏的蛇皮袋，缓缓向前走去，一边走，她一边凄凄哀哀的呢喃着：“报应啊，报应啊，报应啊……”

从那脏臭的垃圾桶里冒出一股黑色烟雾，带着邪恶的气息扑向蹒跚离去的老奶奶。

除了我，恐怕无人能看到。

行人迅速给老奶奶让道，有的赶紧捂着鼻子，眼神带着厌恶和不屑；有的可能被老奶奶不小心碰到衣服，脸上带着愤怒，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难听的话；有的静静地看着老奶奶，脸上带着怜悯或者冷漠。

霓虹灯下投射出老奶奶那辛酸而悲凉的背影，那团黑色邪恶的烟雾就隐藏在老奶奶的影子之中，随影而行，不知有何目的。

我不疾不徐地跟随着老奶奶的步伐，靠近那团影子的时候，伸手朝老奶奶的影子一把抓去，那团黑雾便被我一把给抓在了手中。

黑雾中传出一阵阵不甘愤怒和恐惧的咆哮声，那团外人看不见的黑雾在我的手中挣扎着，翻腾着，却硬是无法逃脱。

我冷冷地看着手中的黑雾，冷笑道：“一个残缺而迷失的小小阴灵，也敢为非作歹，不知死活。”

随后张开嘴巴，朝着黑雾狠狠一吸，那团黑雾化作一条黑线，挣扎而盘旋着飞进了我的口中，直接被我吞噬了。

毫无知觉自己在生死边缘里打了一圈的老奶奶，在人流中渐行渐远，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报应啊。

什么报应，报应什么？

我突然很感兴趣。

我缓缓收敛心神。

看着老奶奶渐渐远去的佝偻身影，我面无表情。

心酸也好，凄凉也罢，还是要继续活着，好好活下去。

人，生出来，活下去，如此简单，又如此无奈。

我就这样盲目而散漫的往前走着，没有目的，没有停留。

夜，愈加深沉。

风，愈加寒冷。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霓虹灯渐渐熄灭，商铺渐渐熄灯关门，车道上的车也渐渐稀少。

我现在站在一个公交车站台上，等了十多分钟，过去了一辆公交车，挤满了人，我不喜欢拥挤，便没上去，更不愿意让人碰触到我的身体。

一同候车的还有3人，一个中年男人，一对年轻情侣，男孩子紧握着女孩的左手，女孩却偷瞄着身边不远处的我。

我就这样静立着，旁若无人，有凡人肉眼看不见的薄薄寒气围绕着我的身体轻柔蠕动，如烟似雾，隔绝着我气息的外露，也拒绝着外人的窥视。

我知道那女孩子在看我，看了好几分钟了。

我知道我好看，世人就是这样浮于表面，不过一张皮相而已，难道看不腻？

我回过头来，看向女孩，嘴角微微上翘。

女孩子大胆而调皮的向我眨了眨乌黑而妩媚的大眼睛。

就在这时候，前往风区的7路公交车缓缓地在站台旁停下，前后门皆开启，没有人下车。

车上除了那位侧脸看起来年轻而漂亮的女司机之外，居然空无一人。

我微微皱眉，稍作思索，感觉颇有意思，抬脚便往前门上车。

这是无人售票车，上车一律三元，我从钱夹里掏出三张整齐的一元纸钞塞进自动投币箱中。

女司机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一眼便转过头去，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无聊的时候我研究过，其实很多时候，没有表情就是一种表情，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会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人不要去靠近，不要去打扰，那是一种无声的屏蔽和疏离。

说实话，女司机即便坐着，依然可以看得出她的身材曲线毕露，前凸后翘，十分火爆惹眼。

当然，她那张脸上五官同样十分精美出众，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唯一可惜和遗憾的是她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十字交叉形的伤痕，深刻而明显，突兀而可怖。

所以，她那一张原本倾城而绝世的脸因此而显得有些诡异和可怕起来。

我想如果光看她的身材和右边脸颊，男人们恐怕都要蠢蠢欲动，口水横流，只是她左边脸颊上那丑陋而尖锐的交叉伤痕则会让所有人胆寒却步。

难以接受，谁能忍心将一个绝美的女子毁容至斯，谁又舍得将一个如此绝美的女子毁容？

虽只是一张皮相，但好看的皮相也总是让人愉快和喜悦的。

将一张如此动人的脸毁去，那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简直就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女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车子正待驶离。

我转头望向车外的站台，站台上那刚才偷瞄我的女孩子也准备上车，岂知他的男友一把急忙拽住了她，对女司机充满歉意和尴尬的道：“对不起，我们不到风区。”

我注意到说话的男生，从他的眼中我捕捉到了一丝深沉的恐慌和畏惧，而恐慌畏惧的对象却是公交车女司机。

我不禁皱眉，女司机固然因毁容而显得有些可怕，但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女司机自身的风华，纵使脸上有可怕的疤痕，也掩盖不了她的美，反而增添了一种深邃而诡异的魅力。

我悄悄释放灵识，笼罩四周百米之内，从女司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颇为浓厚的阴邪之气。

稍作深思，便笑了笑，我并不想多做探究。

这世上诡异的事情太多，稍微不注意就会闯祸。

脑海中传来那女孩愤怒的责问声：“我们明明到风区的，为什么不上去？”

男孩急忙捂着女孩的嘴巴，惶恐不安道：“你别瞎说了，我们什么时候要到风区去？”说完还向公交车女司机弓腰致歉。

女司机没有说话，只是淡漠的毫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对小情侣，然后关上了前后车门，破旧的7路公交车，嘶哑着向前方缓缓爬行，渐行渐快，在阴暗而寒冷的天地之间穿梭着，向风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