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南郊外那一晚之后，萧玄承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茱萸也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宁曲尘身边的那些人，包括皇甫爷爷、武义、苏陌，甚至寒桥大哥，听闻了噩耗，都纷纷来找海棠相询。

一时间，临南王府内外和铺子的一应事项便都落在了海棠的身上。

那一段艰难的时光里，她一个人撑着，确实很辛苦。

可是，不知道什么开始，她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大概是从萧玄承当上了太子之后吧，他再回烟雨阁的时候，海棠便有意无意地靠近他。那时候，萧玄承经常醉酒后回到烟雨阁，宿在宁曲尘卧室的外间，原来他睡过的那张软榻之上。

海棠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整夜地陪伴着萧玄承。

茱萸心中起了疑。

而海棠说只是替九公主照顾好他，不至于公主未回，萧玄承先倒下了。

茱萸半信半疑，提议陪着海棠一起照顾萧玄承，或者二人轮流着照顾，可海棠都以茱萸身体未痊愈为由而推却了。

茱萸夜里也过去瞧过几次，都是萧玄承在软榻上呼呼大睡，海棠坐在一旁的地垫上默默地守护着。

虽没瞧见什么亲密的举动，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长了，还是有了闲言碎语。

临南王府的下人们都知晓了萧玄承宿在烟雨阁，得海棠夜夜照拂。

茱萸私下找了熟识的后厨嬷嬷打听，才知道这消息最初竟是海棠自己放出来的。

加之，管理王府所需的对牌一直在海棠手里，府中的一切吃穿用度，各院的主事都得来找海棠支取银子。

有些胆大的人问起来，海棠的态度暧昧，没承认，但也不否认。

就这样，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临南王府，在临南王府众人眼中，海棠，已经是主子了。

茱萸几次提醒过她，如今公主虽然身在南楚，但早晚是要回来的。退一万步，就算公主不回来了，我们两个早晚也是要去找公主的。我们是公主的陪嫁丫鬟，脱离了公主，我们便什么都不是了。

起初，海棠还能听得进去一二，行为稍有收敛。

可后来，海棠索性让茱萸搬去了京城的小院，美其名曰，方便管理京中铺子，省得两地折腾。

茱萸怎能不明白海棠的心思呢？这是嫌自己挡了她的路。

于是，茱萸索性挑明了，指责她不该对萧玄承有非分之想，指责她背弃了公主多年来对她的情谊。

可人这路啊，一旦走偏了，再想让她回来就难了。

她自有她的道理……

她大言不惭地说：九公主曾说过，人和人都是平等的！虽然自己是丫鬟，可也是人，也有心，也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而且，作为公主的陪嫁，本来就有着通房之责，如今，她也不过是尽职尽责而已，代替九公主来安慰和照拂萧玄承。

她说她没肖想萧玄承会给她什么贵重的身份，哪怕只是个妾，就像原来后院那些众多的小妾一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九公主能容后院的众多姬妾，那么也一定能容下她海棠。更何况，自己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就算是做了小妾，也只会为公主着想，和公主一条心。

茱萸不甘心地问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萧玄承？明知道萧玄承爱的只是九公主！就算萧玄承对她有那么一点善意，也是出于对九公主的爱！而海棠明明知道林谷对她有意，为什么不选择林谷？

海棠只是鄙夷地嘲笑茱萸，不懂什么是爱！

她说，爱一个人，是不能选择的，不是说非此即彼。她说，爱一个人，是深陷其中，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

哪怕萧玄承只是把自己当成九公主的替身，她也心甘情愿！

因为，她爱上了这个英俊神武的萧玄承！

茱萸骂她不要脸、背信弃义！

可海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自那日两人撕破脸后，茱萸便离开了临南王府，搬到了京中的小院，再没见过海棠。

“所以，公主，原来的那个海棠已经死了。如今，临南王府中的那个海棠已经被鬼迷了心窍，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好姐妹海棠了。”

茱萸边说边哭，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她是真的很生气、也很伤心，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人，忽然之间就变了模样。

这比海棠死了还让她难以接受。

宁曲尘静静地听完，这也实在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今日海棠没来，她猜想了多种可能，生病了？王府有事？店铺有事？可是，宁曲尘怎么也没想到，是海棠变了！

那个从小陪伴自己，一起到西岭和亲，历经生命的至暗时刻，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背叛了自己！

一声长叹。宁曲尘明白，权利一旦握在手里，就很难放下，会想尽办法去维持；而人的心中一旦生了贪念，除非被撞得头破血流，一样也是很难放下的。

和海棠的关系，终究是回不去了。

不过，昨晚经历了母亲的利用与舍弃，今日再听闻海棠的背叛，宁曲尘纵然想哭也已是欲哭无泪了。

人生之悲哀再痛也痛不过昨晚了！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萧玄承呢？他对海棠也生了情吗？”

宁曲尘只是下意识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萧玄承到底有没有给海棠个名分，想必，他也感应到了海棠对他别样的情愫吧。

只是，当话说出口的瞬间，宁曲尘又心虚地想到了自己，还不是已经成了白无咎的妻子，又怎么好意思质问萧玄承呢？

心直口快的茱萸似乎没有看到宁曲尘的尴尬，只是一边思考着一边摇了摇头，“自从那日被海棠赶出了临南王府之后，再没回去过了，也没见过太子爷。不过，今日海棠没来，要么是太子发现了她的邪恶心思，知道她没脸来见你，所以没告诉她；要么就是太子告诉她了，她自己羞愧，没脸来。总之，公主，以后别再提那个人了，我们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宁曲尘无奈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