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瞧。”云翎松开轻托着付玉下颌的手指，示意他看向一旁的铜镜。

付玉稍有些忐忑地扭头望去，被铜镜中映出的少女面庞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很美的脸，娇艳如二春之花，灼灼绽放，即便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透出几分傻气，也依旧美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云沨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套不知从何而来的鹅黄裙衫，笑眯眯地让付玉换上，付玉垂下眼睑，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在云沨的帮助下，神情麻木地换好了女装。

心里安慰自己说：罢了，罢了……只要能逃出安阳城，男扮女装又如何。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还偷偷瞥了眼铜镜里娇俏艳丽的少女，这张脸简直判若两人，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易容术是晗霜师傅教给云翎的，初学易容术那会儿，他最爱拿这招来恶作剧，每日都要装扮成另一幅容貌去戏耍别人，连爹爹娘亲都被他骗过。

只有陪伴他长大的云沨能一眼认出他，无论云翎装扮成什么模样。

把付玉装扮成容颜娇俏的少女，是云翎的恶趣味，带了点戏弄人的小心思。

他明明可以把付玉装扮成相貌平凡的少年随从，或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管事，便是耄耋老者也无妨啊，可转念一想，他难得替旁人易容，趁机找点儿乐子，也不算过分吧。

一身鹅黄裙衫的付玉还没走出客栈，就引得众人目光流连，一位自诩风流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走过来，笑着搭讪的同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付玉，瞧了又瞧。

付玉粉嫩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烟霞色，既羞又恼，他声音并不像女子，如今男扮女装，轻易不愿捏着嗓子在人前讲话，只能向云翎投去求助的目光。

云翎将他的窘迫瞧在眼里，眼底的笑意更甚，莫说开口赶人了，连带着对这位年轻公子的聒噪不休，都多了几分容忍。

还是云沨温温柔柔地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抿唇道：“这位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急着赶路。”

“几位去往何处？这安阳城里我熟得很，不如结伴同行？”年轻公子犹不死心，见付玉转身就走，情急之下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被云翎“啪”地拍开，声音清脆又响亮。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年轻公子缩回被打疼的手臂，他一身皮肉养得白嫩，这一巴掌拍得他手背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走了。”云翎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朝前走了，付玉紧跟在他身后，只有云沨好脾气地朝年轻公子说了声，“告辞。”

客栈外，又得了一锭商银的堂倌已经将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牵到了巷口。

白马桀骜难驯，平日里喂食不让他触碰也就罢了，今日把它从马厩里牵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工夫。

可就是这么一匹高冷又傲气的马，见到那个出手阔气的小公子，一下就挣脱了他牵在手里的缰绳，屁颠屁颠地走到小公子跟前，抬头又拱又蹭的，像个撒娇的小孩儿。

喂了这么多天马，也只碰到缰绳的堂倌，眼睁睁瞧着小公子伸手拍了拍马脖子，又摸了摸它的额头和脸颊，甚至连敏感的耳朵也被他轻轻地挠了挠。

堂倌没想到，一匹马也学会了看人下菜碟儿，这变脸的功夫可比他强多了。

付玉原先并不知道要骑马离开，他从未学过骑射，甚至没骑过马，看到眼前两匹骏马时，他脚步迟疑了一瞬。

云沨注意到他眼中的慌乱，朝他抿嘴笑笑，宽慰道：“别怕，墨影很乖。”

很乖的墨影并没有让付玉觉得安心，他被云沨拉上马背，心惊胆战地坐在云沨身后，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安阳城里，墨影跑得并不快，云沨又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时不时地和付玉搭话，温温软软的声音如同和煦的春风。

付玉很感激他，可双脚悬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浮萍无所依附，又像是迷失在汪洋里的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