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心中有些担忧，要是红魈在这时发动攻击，大概率他们俩会真的会被串在一起。

他现在大致猜出来红魈经历了什么了。

红魈在梦的轮回里，将魈一遍遍杀死。

一开始应该只是意外，但后面，估计连红魈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是意外还是有意的了。

虽然红魈打起架来有一种不顾身体死活的美，但不会真的把魈往死里整，完事后还会找着理由担下自己所造成的后果。当然，有时候他理由都懒得找了，就是霸占着身体控制权不还。

至少他还是很在乎魈的，只是双方都心照不宣，没有明说。

让他重复经历这种事情......

好狠啊。

魈眸色沉了沉。

不过他那场梦也没简单到哪里去，若不是他碰巧在最后时刻蒙对了解法，他的精神就崩溃了，将会永远留在梦里，直至神魂被消磨殆尽。

如果说，进梦境捞人前，他还对绿魈十分有信心，到现在，他已经开始担心了。

他定了定心神，还是先解决面前的问题吧。

似乎是拥抱起了作用，红魈没有发起攻击，身上的气息也平静了些，不再似刚遇见时那般混乱。

他喃喃道：“气息......都一样。”

“......”魈皱了皱眉。

红魈平时都是靠气息认人的，也难怪他会把那些怪东西当真。

“你当真觉得它们像我？”魈将口碰着红魈的耳朵，轻声说道。

红魈沉默了。

不像，都不像。另一个自己不会真情实意地埋怨他，也从没有像这样抱过他。

比起样貌、声音之类的，他更看重「气味」。这些人的「气味」都是他喜欢的，他......真的分不清。

但......

他扒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将口鼻埋在手心，感受着他呼出的气息打在手上，随后又弹到他的脸上。

如果这里这么多的另一个自己里，只有一个是真的，他希望是抱着他的这一个。

察觉到红魈的小动作，魈心中一喜，感觉有戏了。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一道怪异的声音就传到了耳中。他抬起头，看到离得最近的那道枪影上，被刺穿身体的尸体动了起来，看上去想把自己拔出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那具尸体缓缓抬起了头，对他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顿时，魈的心跳漏了半拍。

放在以前，他可以迅速调整状态，让自己从惊吓中走出来，但现在不行了。他刚经历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即便是醒了，那场梦也仍然影响着他。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在梦里经历过的各种鬼怪扑脸的画面从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惊惧之中，他感觉到红魈在转动脑袋，急忙重新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要是给红魈看到这画面，指不定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点气色就全没了，那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他很快也移开了视线。

他不能注视太久，精神污染对他同样生效。

好在这是在意识中的世界，虽然不是在他自己的梦里，他仍旧可以变出些小道具，比如眼罩。

魈先是给红魈戴上眼罩，并叮嘱对方不要摘下来后，再给自己戴上。在视线被遮住前，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红魈摸着眼罩，露出狐疑的表情。

那么好的，问题来了，他好像没有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战斗的经验。

放眼整片荒原，所有的「魈」的尸体都动了起来。

红魈自然听见了动静，也感受到这附近出现大量熟悉的气息，这些气息都在对自己释放着厌恶。一个念想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中，影响着他。

你杀掉了另一个自己，他很失望。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去找他吧。

红魈慌乱地抓住身旁人收回的手，就像是寻找着那根救命稻草。他怀揣着不安的情绪，拉了拉那只手，听到那句带着关切的“怎么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还好。

还有一个自己不是讨厌他的。

他迟疑地问道：“他们都是假的？”

魈趁机坦白：“嗯，这里是梦。我见你一直没醒，入梦来喊醒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咬自己一口。别咬我，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是有痛觉的。”

红魈嗤笑一声：“咬自己？真不愧是你能想出的点子。”

魈被噎住了：“你还有心思嘲笑我。”

“不然你是指望着我向你道歉......”红魈玩味地反问道，“还是斥责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魈顿了顿。

回来了，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手要被捏碎了，想把红魈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扒下来，但没能成功，他只好虚虚地抓着着红魈的手，说道：“松点，你抓得太紧了。”

“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说着，红魈收回了手，下达了逐客令，“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这些冒牌货我自己能处理。”

见魈没有动作，他问道：“你不相信我？”

“这梦不简单。”虽然红魈已经恢复到了能够正常交流的状态，但魈还是有点不放心。

红魈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随手召出几道枪影，与魈擦身而过：“我那一枪没捅疼你？别留在这里妨碍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魈只得先离开，并放话要是一刻钟后，红魈还没有出来，他会再回来的。

“一刻钟吗......”感受到身侧的气息消失，红魈摘下了眼罩。他没去看那乌压压一大片的冒牌货们，而是专心将眼罩与身上的流苏扎在一起。做完这些，他才将注意力放在冒牌货们身上。

精神污染如期而至，那道强加在他身上的念想瞬间放大，海量的愧疚就要将他淹没。他闷哼一声，下一刻，赤红色的面具出现在他的脸上。

“用不着。”

那股疯狂的气势再次从红魈身上冒了出来，甚至比之前更甚。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疯狂里多出了其他的东西。

是狂骜。

梦炸了。

......

看到红魈这么快就出来，魈还是有些诧异的。

“居然敢用梦来欺骗我，若是让我找着是谁干的，我一定好好招待他。”红魈十分自然地拉住另一个自己，打量了一番四周，问道，“那个绿色的家伙呢？”

“还在梦里，我们都中招了。”魈回答。

“看来，我不是表现得最差劲的。”红魈扫了一眼另一个自己身上的伤痕，半眯着眼沉默了一会，问道，“所以，接下来是把他救出来？”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