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石门之后的隧道猝然变得狭窄起来，从之前宽阔得可以容纳数人并行到一人都觉得拥挤，王胖子行动得犹为艰难，区区百米的路途充斥着他的哀嚎声。

廖星火听得有些担心：“胖子，你没事吧？”

“有事！我快成肉馅了！”王胖子一路上几乎都是强行挤过来的，不用看他也知道身上一定多出许多擦伤，“小哥，你们家怎么回事，歧视胖子啊？你这老祖宗就这么确定后人不会是个胖的？”

小哥走在最前面，双指在石壁上一一滑过，没有回复王胖子。

倒是黑眼镜听了笑了许久：“这倒是让你说对了，他们家没一个超出正常体型的。”

别说是姓张的了，就是黑眼镜见过的盗墓贼也很少有王胖子这个体型的。

“得，我倒霉，我认了。”王胖子挤在隧道里，他皮糙肉厚，细微擦伤能忍。

廖星火听出他刚才多半是演的，也不再担心，往前面眺望，隐约看到有光线，顿时精神一振：“前面有东西！”

一行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奋力往有光线的地方走，结果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是……”廖星火有些失声，按着石头探出身体，发现外面竟然是一片翠绿的山谷。

难道张家古楼不在山体里，而是隐藏在山谷之中？

那山中湖底的古楼楼顶又是怎么回事？

等到所有人都从隧道里钻出来，廖星火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黑眼镜靠在一棵巨树上，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不断地重复打火的动作，却始终没有点燃齿间叼着的细烟。

“从这里的地貌环境来看，至少有几十年没人踏足过。”霍仙姑带来的一个伙计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回来时如是说道。

霍仙姑被人搀扶着坐下，她保养得再好也确实是一个老人了，年轻时走上几个来回都不觉困难的隧道刚才可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霍当家的，您有什么高见？”王胖子问道。

他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面对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王胖子愿意听取所有人的意见。

霍仙姑喝了一口水，思索片刻道：“我们得重新走一趟，刚才一定忽略了一些东西。”

“会不会是我们路线选择错误了。”廖星火想起第二道石门之后的寒玉，浑身都有些发冷，“这条路也许就是张家人用来处理尸体的。”

霍仙姑摇头：“即便是处理尸体，处理完直接下葬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再出来一趟。”

廖星火脸色有些发白，他隐隐感觉似乎是哪里出了些问题，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去看看。”小哥忽然出声，他将除了黑金古刀之外的所有装备都留下，独自一人往山顶走去，似乎是想观察一下地形，也许能从风水的角度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其余人就在隧道出口附近休息，谁也没有擅自行动。

廖星火靠坐在一块巨石旁，眉心隆起，他还在思忖一些事情，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就在这时，他倏然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从尾椎骨升起的过电感差点让廖星火跳起来，他双手捂着耳朵，慌乱地往后面看。

黑眼镜蹲在巨石上，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绵密纤毛随风摇摆。

“你——”

廖星火正要骂他，黑眼镜闪电般伸手袭来，捂住他的嘴巴，低头贴着他的耳廓道：“现在离开很方便。”

廖星火一顿，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心里感觉特别奇怪，黑眼镜之前已经问过一次这个问题，他也给出了明确的答复，按照黑眼镜的性格，不会到了这会儿还再纠结这个问题才对。

脑海中闪过一道思绪，廖星火用力扒开黑眼镜铁铸般的手掌，反身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拉下来压在身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在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时候，黑眼镜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廖星火施为，比中了迷药的人更好摆弄。

他躺在茂密的草地上，巨石隐藏了两人身影，让这场拷问变得隐秘而晦暗。

黑发陷落在根根野草之中，似乎被搔弄得有些痒，黑眼镜偏了下头，仅凭借腰腹力量直起身，刚倾斜十五度左右就被廖星火当胸推倒。

黑眼镜只好老老实实躺在草地上。

“你发现什么了。”廖星火这次用的是陈述句。

如果不是黑眼镜在第三道石门之后发现了一些东西，认为后面的路会极度危险，他不会再次出言劝廖星火离开。

黑眼镜就那么静静躺着，廖星火有些生气地给了他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受害人黑眼镜握住他的手，嬉皮笑脸地问道：“你的手疼不疼？要打往肚子上打，那里只有肌肉没有骨头。”

廖星火：“……”真是有病。

他气得不轻，直接起身远离黑眼镜，这死瞎子不要脸起来，他一点招都没有。

廖星火几乎是绕了大半个临时营地，离黑眼镜远远的。

结果几分钟之后，那人又溜溜达达地找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青椒炒饭，径直坐到廖星火身边，吃得特别香。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廖星火心里憋着火，语气硬邦邦的。

黑眼镜一言不发，几口吃完青椒炒饭，倾身摸来廖星火的水壶连灌好几口。

看在他识相地没沾嘴的份儿上，廖星火没有用水壶给他洗头。

“其实呢，这件事情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黑眼镜将水壶盖上，放回廖星火的背包里，往后一靠，看上去十分惬意。

“这条路是对的，目的地却不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中途走错路了，二是中间哪一步出现了错误。”

他说的廖星火都想到过。

这片山脉之中有着极其复杂的自然裂缝体系，再加上密洛陀在其中打了上千年的洞，里面的“路况”说是极端复杂也不为过。

但是有裘德考的山体扫描图、样式雷以及小哥身上的麒麟纹身，廖星火认为他们走错路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尤其是顺利通过了三道石门，每一道石门都能与千里之外的四姑娘山对应上，这无疑再次确认了他们路线的正确性。

“你觉得中间哪一步错了？”廖星火问黑眼镜。

于是黑眼镜就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