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贺小琪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常大妈耐心的对她解释道：

“买粮食有粮票!买布有布票!买上好的绸缎料子，自然就用的着绸缎票了!”

贺小琪脸上有些犯难，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光听这票的名儿，就知道这个劳什子缎票不简单，不过她也没说不行，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常大妈回道：

“我们再回去商量商量!看看这个绸缎票好不好弄，常大妈!谢谢您了!还有黄师傅，您代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我们这就回了!等过几天，我们弄到这个绸缎票，到时候我再来找您!”

常大妈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先等一下!”

看着贺小琪疑惑的眼神，常大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虽说我们家当家的发话了，说不收钱，可咱这日子还得照过不是?闺女!你一看就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我们俩给你们修这个小人儿，至少也得花上三天的功夫，你这个、横不能让我们俩白干不是?”

贺小琪点了点头，

“您说的对!那您说个数吧！我们下回来的时候，一定给您带过来!”

常大妈笑着摇了摇头，她抬起手理了理自己耳后的头发，又顺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耳垂，当然这也可能是她平时的习惯，然后她对着贺小琪说道：

“我们不要钱!你们下回来的时候，除了钱和缎票，能不能给我们老两口带点儿粮食、最好是细粮，说句实话、真不怕你笑话，你别看我们家老黄都到了这岁数了，可是他嘴刁的很，挑食、吃饭只吃细白面儿，你们俩下回来的时候，就给带二十斤白面来吧!”

贺小琪一脸惊讶，寻思要二十斤白面?您老是不是饿疯了?

要知道，按照市里的粮食规划，她自己每个月才只能领到二十一斤的份额，每天的主食定量只有七两左右，而且还是七分粗粮，三分的细粮，就这、还是因为今年下半年还清了酥连的贷款，调整过后的新标准，搁在去年，凡是城里的非农业户口，男人只有二十一斤的定量，家庭妇女每月仅能领到十八斤的口粮 ，合着一天才只有六两，

贺小琪也不傻，毕竟跟何雨柱生活久了，多少也学了一些他为人处世的应答方式，此刻她并没有当面回绝，因为她隐约觉着，常大妈的话里好似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不过她也听不明白，只好模棱两可的敷衍了一句，

“那成!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回去给我们当家的商量一下，我们这就回了，您留步！”

常大妈笑着和她们摆了摆手，如果忽略掉她脸上的岁月痕迹的话，依稀能看得出来，当年的常大妈，也是位面容姣好的美人儿，

看着贺小琪两人推着车子走远，常大妈轻轻的掩上门，然后走进了屋里，

她先是微微的对着黄大年福了一礼，又一脸恭敬的说道：

“爷!她们走了!我照着您教我的话，先问她们要了四尺半的绸缎票，然后又管她们要了二十斤的细白面儿，!”

黄大年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没说话，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常大妈想了半天，一脸疑惑的对黄大年说道：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您为啥管她们要缎票啊？这是个什么说法儿?”

黄大年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仿佛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该不该问的、你不也开口问了吗？”

常大妈忽然跪了下来，一脸悔意的对着黄大年说道：

“爷!您罚我吧！我错了!”

黄大年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几步，把跪在地上的常大妈给搀了起来，

“你跟我这么些年了，我的底细你全都清楚，这前朝完了，剩下我这么个余孽，要不是弄了个化名儿住在这儿，我坟头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我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啊！”

“我之所以要缎票，是有我的算计的!这太痛快拿出来的，大部分都有官方的背景，这种人决不能跟她打交道，只有那种拿是能拿的出来，但是拿的又不那么痛快的人，才能有我活命的机会!”

“跟她要那二十斤白面儿，其实跟要缎票是一个意思，就是看看她家里能做主的那位爷，有没有这个能力，将来等咱们遭难的时候，能伸手帮咱们一把，给咱们一个容身之处，还得有能力把咱俩这点儿嚼裹给安排好，不至于还要饿肚子!”

“凭我手里攥着的这些个宝贝，只要他是个人，他就有私心，他就得时时刻刻在心里惦着!这样的人，往往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要来的靠谱!”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时间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清晰的皱纹，黄大年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女人那张熟悉的面孔，

“咱俩都老了!也没个后人，这祖宗的绝活儿，只怕是要砸在咱们手里，我管他是虚情也好、真意也罢、只要他能保着咱、让咱俩安安生生的过完下半辈子，我手里的这些个宝贝，将来就都是她的!”

常大妈抹了把眼泪，又扶着黄大年坐了回去，

“那您说、她家里那位，能弄到缎票吗？”

“咳咳~!”

黄大年忽然咳嗽了两声，看起来像是身体上有点儿不舒服，

“我看问题不大!尤其是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媳妇儿，你没瞧见，她身上穿的那件棉衣，面料用的是洋料子，我刚才看了一下，看纹理和花色、像是阿尔文公司的机器织出来的，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这样的人家儿，多少是有一定能力的!不然、我是不会让你管她要那二十斤白面的!”

“看着吧！只要她们想修这个小人儿，那就只有我这一条路可走，等她家的爷们儿听说、我敢问他家要二十斤的白面，凭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龄，他就一定会忍不住，想着要来见我一面的!”

常大妈点了点头，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我懂了!对于一般市井百姓来说，甭说那二十斤的白面了，就是那四尺半的绸缎票，估计知道这玩意儿的人也不多!您能考虑的这么周全，也真是难为您了!”

黄大年的兴致有些不高，他一脸惆怅的的摇了摇头，

“你别想的太好!这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算计，就怕他不接招，不愿意来见我，又或者说，他本就是官面上的人物，那我的这些个算计，只怕是就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