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乔凌睁开眼睛，就看见晋王那张笑盈盈的俊脸，她揉了揉眉心，起身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间柴房，空间要比卧牛寨那间小的多。

李珏笑着递来一个瓷瓶，道：“咱们跟柴房挺有缘。给你，醒神用的。”

他甩了甩手上的锁链，一动就哗啦啦响，揶揄道：“跟它也很有缘。”三人之中，只有他被锁着，那把做装饰物的剑亦被收走。

乔凌往院外探了探，这是间十分僻静的院落，墙缝里杂草丛生，仔细听去可以听见远方隐约有丝竹之声。

“应当是芳华楼的后院。”芳华楼便是秦州最着名的销金窟，不仅有青楼还有象姑馆。里面的男女皆是经过精挑细选，供权贵享用。就连薛放，心情好时也会来挑两个合心意的女子或者男子。

乔凌因为年纪最小，瞧着文文弱弱不是个有本事的，就没拿锁链锁着，她活动了下手脚，悄悄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珏坐在墙边，好心情的眨眨眼：“自然是等人，等个肯能跟咱们里应外合的人。”

……

皇甫琮自从棺材局没组成，日子过的更咸鱼了，兼之跟新来的驯兽师十分不对付。只是介于两人谁都弄死对方的情况下，他干脆找了个巡街的差事，每天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

李珏三人进城时，他就注意到，毕竟那厮没有易容，两人还是老相识。听着周围人不怀好意的议论，说赶明儿去芳乐华楼捧场，他便暗暗讥诮。

捧那缺德鬼的场？别把自个儿卖了还替他数钱，且他明显有备而来，至于要不要把事禀报给薛放，不存在的。

他承认留下有目的，但……。想到那件事，皇甫琮眼神黯然，忽而又笑了，他那位老友，做事总是叫人出其不意。

李珏三人在柴房老老实实待了几日，约莫是看他们没有闹幺蛾子，芳华楼的管事就将锁链取下，每日派人给洗脑，说些躺着就能赚钱，一辈子能过荣华富贵，不用颠沛流离之类的话。

情到深处，还拿自个儿做比，一连三日嘴炮攻击，终于说动新人签下卖身契。

“做得好。”冯涛看了眼卖身契上的名字，微微皱眉，他以为这三人长得好，名字也该是优雅的，可签署的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叫李狗蛋，一个叫李春花，一个叫李夏花。

掌柜不以为意，这年头平民能识字已算得上天大的机缘，还能指望他们各个文采出众？

便笑道：“也就运气好，生了一张漂亮的脸。您不知，那三人举止粗鲁的很，一看就是乡野人家出来的。不过女人嘛，能哄得客人开心就行，并不指望像楼里的姑娘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依小的看，那个年纪最小的到是可以好好培养。”

冯涛点点头：“小的留下，男的你们好好调jiao，先把那尤物送去阿兄府上。”

当天女装大佬孟洛风就被人用一顶小轿送去冯祖将军的府邸。临走前三人打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洛风抓着李珏的手，嘤嘤哭泣道：“你要照顾好小妹，我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们。”

李珏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咬着牙道：“阿姐保重，我会照顾好小妹。”

暗暗给洛风一个警告眼神，而乔凌，她眼神放空，一脸呆滞，满脑子都是戏精的嘤嘤嘤。

掌柜不耐烦的催促：“又不是生离死别，女郎是去享福的，等她安顿下来就会来接你们兄妹一块儿过好日子。”

那位冯将军是个脾性粗暴的，后院妻妾成群。这女子虽然长得美，要是没有几分手段，很难活下去。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年头底层的人活着都不易，他要是好心去提醒，说不定哪天烂死在街头发臭了都没人理会。

女人凭脸好歹还能好吃好喝，过些富足日子，不像那些被拉去当炮灰的，怎么死的都不知。

“阿姐，等我找到舅老爷，赚够钱就来赎你。”李珏红着眼眶，说出唯二的台词，然后目送小轿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后院的临时住宅，孟洛风被送走后，他们的待遇就按从柴房提升到一间破旧的小屋。

每日过的越发懒散，有兴致时弹琴作画，无聊了就去欺负来院里溜达的野猫。每每把它们惹怒，弄去芳华院的厢房，看着所谓的贵客提着裤子被野猫追赶，看着女子花容失色，他都能大笑许久。

乔凌没想到堂堂晋王殿下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无奈的道：“王爷今年贵庚？”

“总之比你大。”

这人吵闹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打晕，安静的时候能发呆一整天，他喜欢坐在屋顶怔怔的望着天空，好似要透过那层层叠叠的云望向天的尽头。

这时候的王爷神情很是悲伤，就像她知道阿娘永远不会醒来时的那种悲伤。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也找不回来。

“王爷，要下雨了。”

“嗯。”

“你在看什么？”乔凌望着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问道。

“哦，我在看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乔凌：……。

此时的晋王殿下还不知道，他有大麻烦了。

他的麻烦来源于一时手贱。那位提着裤子被野猫追赶的权贵是薛放的表弟，也是位二世祖。出了这么大的丑，自然要问责，一来二去就查清来龙去脉。

这位是个脑回路清奇的，暗暗去看了李珏一眼，顿时惊为天人，想到表姐薛宜独守空房，便将芳华楼有美男这件事告诉她。

薛宜是薛放的亲姐姐，自从一连克死三任驸马没人敢娶后，就彻底放飞自我。养面首，包小倌，完全不顾名声，薛放碍着是亲姐姐，对官员的弹劾只当不知道。

薛宜是芳华楼的常客，听闻表弟这般那般一说，即刻撇下爱宠急吼吼赶来。

见到李珏果然欢喜的不得了，当即就要将人带走。

李珏扯了扯嘴角，死死拉着想要开溜的乔凌，忍着怒气说道：“小人答应阿姐要照顾好小妹，公主若想带我走，必须捎上小妹一起。”

薛宜公主挑剔看了眼乔凌，抬了抬下巴问道：“会什么？”

“弹琴。”

“弹一曲来。”

乔凌就弹了一首刚学会的曲子，薛宜无可无不可的道：“那便一块儿带走。”

她并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去了芳花楼常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