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宫墙成为了牢笼。

宁染透过窗棂抬头看着天边掠过的飞鸟，细数自己被谢隐囚禁已有三日。

谢隐没有为难她，吃穿用度与之前她在宫中时一般无二，只是不能随意出入皇宫。

每到用膳的时间，谢隐总会准时到来，只是两人相顾无言，沉默着吃完各自的饭菜后，谢隐就回府了。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用膳时，他不仅主动为她夹菜，而且对她说话时还带着温柔的笑意，令她浑身不适。

她终于忍不住道：“其实不用这样，我觉得你之前对我冷漠至极的样子挺好的。”

谢隐夹菜的手顿了顿：“你不是喜欢温柔的吗？”

宁染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那也得看人吧！一个颇有城府，阴鸷压抑的人强装温柔还是很可怕的。

“我想见我父皇。”她急忙岔开话题。

“可以。”

宁染没想到他会答应，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震惊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他漆黑的长睫遮盖住眼眸，细白如瓷的长指轻轻握着黑檀木的筷子正姿态优雅的夹起一片莲藕放入口中。

不得不说，他安静吃饭的样子比其他任何时候都顺眼一点。

“那你先吃，我去找找父皇了。”谢隐抬眸看着宁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宁染推开殿门，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颓废身影，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半晌后，她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沉重得似有千斤重。

父皇说他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谢隐的不轨之心，只是为时已晚，让她去和亲是为了保护她。

他说：“如今还能见你一面，我已经知足了，我是南岐的千古罪人，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让谢隐放过你的皇兄。”

“父皇放心，我有办法救出他们。”

就在她刚转身离去时，“嘭——”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响亮。

宁染没有回头，从她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就知道父皇会做此选择。

泪水滑落脸庞，她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得走了出来。

这世间，她再也没有父皇和母后的庇护了。

“泽木，她今日在做什么？”谢隐轻咳两声，拢了拢衣袍，放下手中的医书。

“公主自从那日从承乾殿回来后就郁郁寡欢，倒是阮夫人带了些新鲜玩意给公主解闷。”

说起这个阮夫人，是大人休了谢府小姐后新娶的夫人。

阮夫人是都尉大人的长女，大人当时娶她完全是为了都尉手中的兵权。

大人从来不去主动见阮夫人，就连成亲那天，大人也是一个人待在公主之前住的静心苑。

阮夫人对此毫无怨怼，也不似谢青兰般死乞白赖得追在大人的身后，只是偶尔做一些精致的糕点送过来。

“她倒是有心了，找些她喜欢的东西送她吧。”谢隐漫不经心地说道。

泽木忽然说道：“听说公主最近特别喜欢古琴，不如让宫中的乐师替公主解解闷。”

谢隐揉了揉眉心：“也好，你去安排吧。”

*

宁染看着一涌而入的乐师，林林总总有十人，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我现在不想听，下去吧。”

为首之人恭敬道：“我们奉丞相大人之命特来为公主献艺，相信公主能在悠扬的乐声中忘记烦忧。”

“也罢。”

隔着珠帘，宁染悠闲地品了一口茶。

琵琶声乍起，随后丝竹声声，倒是真的能解人忧愁。

宁染正沉浸其中，忽然听到抚琴之人弹错了几个音，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是不是此人太过紧张，又接连弹错了许多个音，让原本余音绕梁的乐声变得混乱起来。

宁染睁开眼，缓缓道：“停下吧。”

珠帘下，跪了一地的乐师：“公主恕罪，这个琴师刚来没几天，还请公主饶了他。”

宁染纤长的手指掀开珠帘，缓步走下去，停在琴师面前：“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乐师？”

景易低着头回道：“正是在下。”

“你这琴技确实还有待提高，不如就让本公主教你吧。”宁染戏谑道。

“恭敬不如从命。”

“你们都下去吧。”宁染屏退了其余人。

待那些乐师刚走出大殿关上门，小琴师一把抱住宁染：“染染，还好你没事，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宁染接着打趣道：“都说北陵国的太子殿下擅长古琴，今日一听，果然不同凡响啊。”

景易挑挑眉：“传言不可尽信，就像当初染染说我好男风是一样的道理。”

“对对对。”宁染转移话题道：“这里太危险了，要是被谢隐发现就糟了，我们快走吧。”

他们刚走到门口，谢隐带兵前来，他冷冷道：“我说是哪位乐师能得染儿的青睐，原来是你，你胆子真够大的。”

景易将宁染护在身后，语气平缓道：“兄长，你我并非站在对立面，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兄长”二字让谢隐红了眼，他面目狰狞起来：“闭嘴！”

谢隐的反应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景易继续道：“兄长，父皇如果知道你流落在外，必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

“我让你闭嘴！”谢隐拔出刀向景易砍过来。

宁染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反应过来时景易已经用轻功带他离开了皇宫。

泽木刚要追，谢隐捂着胸口阻止了他；“不必了。”

“大人。你寒毒发作了！”泽木看到谢隐苍白面庞上的冰霜焦急道。

谢隐丢了刀剑。强忍着疼痛道：“先扶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