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用说的太过明了，有些事，也自有尺度。

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聊了接近半小时，周正这才以工作时间为由不好意思的让郝嘉文回去好好工作，毕竟出来接电话这么久也不好事。

就算领导不说什么，同事背后难免会有一些非议……

放下电话，周正的心情好了很多，便起身准备工作。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晴到底能恢复到什么样，他已经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了，明天按时过去看看进展，看看罗阳的判决是否会对她起到正向作用，然后便是要考虑再待几天便回去工作的事情了。

没有钱的话，便是在这边陪着的每日开销，他都要付不起的。

所以成年人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思的是自己有无足够的存款去做这件事，思的是这件事做了之后可能的结果，思的是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这件事的所有结果。

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试错成本太高……

如果不是周云给了他创业的机会让他有了些自由的时间，之前李晴住院的时候他陪护一个月，现在又在这边搭上半个月，哪家公司会这么频繁的给他这样的假期呢？

人不会主动选择放弃，但在内心冒出放弃的念头时，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成为自己放弃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

……

周正对后面几天的行程进行了安排，又对s市项目的情况进行了简单梳理，目前来说，李晴这边，他觉得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种说法或许不太对，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接受了李晴不可能恢复如初的现实，已经接受了他不可能和李晴走到一起的路径，接受了罗阳判了14年的结果……

仿佛罗阳被正式宣判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这段因果便也到此为止了……

他找郝嘉文寻求的不是安慰，而是以开始作为结束的方法……

……

他没再去管这些事情，日子总要往前过，而当他在心底放下对李晴的那些责任，事情便变得简单了许多。

工作做好，项目做好，钱多赚些，以后不管是真的和郝嘉文在一起还是和谁在一起，他都可以很好的生活。

他会成为H城这座新一线城市的中产阶层，他会住上老家大部分人不敢想象的大几百万的豪宅，他会在三四十岁的时候站在自己人生的高点，可能会管着上百号员工，穿着西装的侧身商业照可能会被放在公司简介里、某些创业竞赛里……

原来放下自己应有的责任，不要有太多的羁绊，放掉些自己的良心，日子会变的轻松这么多，人生的高点也变得更加触手可及了……

仁义道德，又值几斤几两？

周正自己都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以前的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休息了一两个小时以后，他认真的把这几天晚间项目会记录的项目情况进行了梳理，S市项目目前评估出来的价格并不低，虽然周云和金书记的关系很硬，但是这种公开的项目，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稍有不慎，到嘴的鸭子都可能飞了。

售前两人的工作效率还算不错，项目整体的立项材料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周云也已经协调安排了当地的评审专家私下里帮忙审过一遍，建设背景、需求分析、建设方案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可报价单在这些专家眼里却很难支撑起这个项目一千多万的金额。

不同于他们做的SX项目的硬件居多，这个项目的软件占据了大头，1400万的项目有接近1100万都是软件开发费用，只有200万左右是硬件的采购费用，剩余的接近一百万则是作为了其他费用的支出上，比如监理费用、咨询设计费用、等保、安全服务和项目预备费用等……

1100万的软件开发费，按照那些专家的说法，起码做出一套覆盖该业务条线全市各级相关业务部门的大平台，并且针对不同层级部署对应的综合中心，不然的话很难支撑起1100万的报价。

周正其实也很能理解专家的评价，对于一套业务系统而言，本质上都是些收发文的业务流转功能，并无近几年兴起的人工智能或是真正的大数据分析算法模型，即便有一些所谓的大数据的东西，也多是些简单的数学分析模型，对几个简单的数据维度进行汇总统计分析，然后在所谓的“驾驶舱”上进行动态的数据展示。

这种“驾驶舱”一般做的都比较酷炫，数据放的也比较夸张，有些公司在做这种项目的时候，拿不来真实数据的情况下甚至会直接人为的造一些假数据去应付领导的检查。

甚至有些便是业主方为了给更上层的单位进行汇报，而吩咐开发者直接造数据进行演示，以保证演示的效果。

所以这种情况的出现，到底是从开发公司开始的还是从业主要求开始的呢？

亦或是在开发者糊弄业主的时候，业主也选择视而不见呢？

毕竟大家的目的，更多的也只是糊弄自己更上层的人物……

周正现在比较头疼的便是这些“驾驶舱”的报价，整个“驾驶舱”的数据可视化展示板块，孙佳栋和赵鑫龙两人不知怎么核算出来的，竟然报出了340万的价格，要知道这种可视化的数据展示，便是直接采买一套可自由组合的低代码Bi工具，也不过一两百万的价格……

不过这个事情也不能怪孙赵二人，总价是周云他们上层定好的，孙赵二人的工作便是根据设计的内容将这些钱合理的分配到本次项目的建设内容上，让这些钱看起来花的值，花的合理。

“合理”便是重点了！

周正对他们的拆分方法琢磨了一遍又一遍，S市是N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虽然称作市，但行政级别隶属于区县，下面设几个乡镇街道、村社区、网格三级，网格化治理是近几年在浙省数字化建设投入比较大的整体治理工程，也让不知道多少互联网公司随之做大做强，一跃成为H城的龙头企业。

赵鑫龙是将整个驾驶舱分成了两级，S市综治中心是最高层级，下面的各个街道和乡镇作为第二层级，他又对这一层级的每一个分中心都作了单独报价，美其名曰“镇街特色”、“定制化开发”，s市下面共有4个街道3个乡镇，7个镇街赵鑫龙共报价210万，评论一个镇街便是30万的价格，市一级的中心驾驶舱更是直接报价130万。

如果说每一处都有单独的数据对接需求或者业务需求也便罢了，问题是这些镇街部署的驾驶舱专题设计、板块设计、字段设计都是同一套，只不过根据各自的数据来源不同，可能涉及一些接口对接上的工作量，再加上各个镇街需要对页面风格进行重新设计的工作量，其他则毫无差别，这样的东西拿出去，周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通过评审。

最麻烦的还是市综治中心的这套驾驶舱，作为一个统筹中心的汇聚版本，综治中心的驾驶舱相对而言专题页面、板块设计要多一些，也就是展示的内容要多一些，按道理来说数据对接的多了，工作量自然也能支撑的起来。可赵鑫龙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实在没办法凑价格了，他竟然在下面单独将数据对接的工作量拎了出来重新进行了报价，这样一来，驾驶舱的报价就太过于离谱了些……

他无奈的刷着鼠标，“哗啦哗啦”的声音更让他心烦意乱。

无奈之下，原本想要等到晚上10点半项目会议的时候再与赵鑫龙二人沟通的他不得不提前拨通了赵鑫龙的电话。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赵鑫龙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周正找他什么事。

周正倒也不废话，直接讲报价上的问题提了出来。

听到周正打电话是这个问题之后，赵鑫龙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又有点踌躇起来。

“有什么困难可以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那头的赵鑫龙犹豫了几秒钟，才有些为难的讲述了其中原因。

“这块其实原本是规划的挑一个街道一个乡镇做特色试点的，也就是在这两个试点的地区，我们再去单独设计一些治理场景，比如防内涝、老年人防摔倒等等，但是这样的话，就需要额外采购一些硬件，这些倒是没什么钱，只是这些额外多出来的场景，就需要产品那边根据乡镇和街道那边的需求重新做设计了……”

“何小萍不配合？”周正直截了当的提出了疑问。

电话那头的赵鑫龙更加为难了，显然是不想做一个背后告状的人，可现在项目问题出在这里，他说不说，似乎都是要面对的。

“也不是不配合，就是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就需要下到试点单位去驻点了。街道倒还好说，怎么都在城区里，可乡镇就比较麻烦了，每天要从城区坐公交过去，可能她身体不太好，现在天气又热，就一直没同意这个方法……”

周正皱了皱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街道的应该能做才对啊，怎么现在连街道的都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