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两人开车进入电线厂院内。黄小伟在等着他俩。

来到车间门口，让工人装货这段时间，黄小伟领着他俩来到食堂。不是黄小伟花钱请客，而是厂领导看着到饭点了，先安排他俩吃饭。现在两人越来越明白，物以稀为贵，汽车运输行业紧俏，两人经常享受这样待遇。“你不好好伺候，咱们可能会闹脾气。”遇到过同行，直白地这么说。

菜是豆角粉条，肉多放了些，对于春来和吉祥来说，已经很说得过去。每人一大碗，吉祥连菜带汤，就着吃了五个大白面馒头。跟着春来，在外面待久了，吉祥已不再像以前那么腼腆，敢于大口吃饭了。

吃过饭，八捆铝线已经装好，吉祥灌了两壶开水，两人也不休息，直接上车，离开了电线厂。

目的地是北面康平市，之前去过一次，凭春来记忆力，已算得轻车熟路，不用再看地图了。

但由于是满载，车速最多跑四十公里，直到日落西山，才看到康平市区楼房。路边有人招手，春来停下了车。

是东山老乡，从康平订购了四台面条机。本以为在康平能找到车给拉回去，但找了一天也没有。货主急了，直接跑到公路边，来碰运气。

还真是碰着了。货主得知两人送完电线就回去，着急地要坐上车，跟着一起送货，生怕两人长翅膀跑了一样。看货主也不像坏人，吉祥坐在中间，让货主上了车。

既然是返程，空车也要回去，春来也没多要运费，一百五十块钱，送到家。货主几乎要拱手感谢。

边走边打听，找到供电局。供电局正急需这批电线，赶紧找人卸车。卸完，车开出来，货主请两人吃饭。

面条，馒头，青椒炒肉，葱爆鸡蛋，吃的吉祥又幸福满满。

来到面条机厂，帮着货主把四五百斤重的面条机，搬上车厢，用绳子固定好，开车返程。

一番折腾，已是夜里八点半。路上行人少了，但春来亦不敢开快，路不是很平，经常遇到坑。

一路之上，和货主聊天得知，货主也是农村人，靠养猪挣了钱，正筹建挂面厂。等这些面条机运回去，安装在车间，就能开张。但改革开放不久，个人还不允许办厂，需要挂靠到村集体。

整个投资大概需要一万多元，货主还差了些，就申请了贷款。“只要不经常停电，我就保证只赚不赔。”货主笑着说。

农村还经常停电，尤其是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之间，据说是用电高峰期，也因为电力系统不完善。

虽然有难度，还有一定风险，春来在心里嘀咕开了。为何不想办法搞个小工厂呢？这样村里人就有地方挣钱了。

可是生产什么呢？春来不敢多想，因为他手里握着方向盘。

夜已深，汽车还在公路上奔驰，明亮的大灯照着前方的路。过了一个村子，大概向前开了五里，春来慢慢停下了车，告诉货主：“没油了。”

货主吓了一跳，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该怎么办？

油表指针已经到了红线，的确是没油了。但春来给货主开了个玩笑。车厢内还有一个油桶。由于加油站点不多，在汽车厂买的油桶一直装满汽油，备用着。

吉祥爬上车厢，掀开帆布，下面是焊接的铁框，油桶就放在里面。当然，如果拉易燃的物品，他俩会提前把油桶拿下来，把由全灌进油箱内。路上看到加油点，就会把油补满。

吉祥将软管插入桶内，春来在下面，将管口放进嘴里，猛吸一口，随即插入油箱，然后呸呸两口，吐出吸进嘴里的汽油味。

油很快流入油箱，吉祥收好软管，拧紧油桶盖子，下车来，又嘘嘘一阵，上车，继续走。

来到货主家里，已是凌晨一点。这个点也不好再叫人卸车。货主热情安排两人住下，还承诺多加二十块钱压车费。

两人美美睡了一觉，知道第二天早上八点，货主才找人，将面条机卸下来，并履行了承诺，给了一百七十块钱运费。

春来已养足精神，直接把车开到西货场。等了一个小时，又装上货，走了。下午三点，返回西货场时，春来看到了爹。

一夜未归，白天也不见回来，爹着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过来。逢人就问，但谁也不认识春来，直到碰见黑脸大叔，说昨天还见着了，但没说去哪，就匆匆走了。

可就是昨天没回来，爹更着急。

春来营运时间不长，总共才十三天，都是跑短途，晚上回家住。这两天一夜，不见人影，能不着急？本来爹的心就不大，跟针鼻似的。

看到春来，爹放心下来，又气的跺脚：“你们去哪儿，也不吱一声！”

没去哪儿啊，不是运货吗？吉祥看了一眼，不敢说话。

春来陪着笑脸，说昨天去了康平，回来太晚，也就没回家。还说以后跑长途，三五天不进家，很是正常。

“咱这车好着呢，去东北都没啥问题。”最后春来解释说。

爹没去过东北，但脑子里的概念，非常非常的远，坐火车也要三天三夜。仔细想想，春来说的不错，五万多买的大家伙，肯定全国各地都能跑。可车在路上，速度又那么快，爹还是担心，提醒春来，开车留点神。

这是必须的，春来牢记于心，宁可不挣钱，也不能出事。爹想让春来回家歇歇，这家伙日行千里的，一天时间就从康平打个来回，人不累，车也累。

春来刚要答应，跑过来一位货主，满头是汗。他已等了大半天，远远看到汽车空车回来，心里还挺高兴。但车停下了，再没动，货主还把老爹当成顾客，心想，得，又要等下去。半天又没动静，仔细看，是一位老农，于是赶紧跑过来。天气本来就热了，再加上着急，没跑几步，通体是汗。

递烟，点火，说好话，货主满脸笑容。爹心眼小，但心眼好，看着货主着急模样，只要说：“送到就赶紧回家。”

“好嘞。”春来挥手，货主也跟着一起上车。

晚上回到家里已是九点。爹娘还都没睡，在等着春来。春来也想休息一天，维护一下汽车。

第二天早上大概九点，春来正检查油管和线路，一辆嘉陵摩托车开进村里。随即来到汽车旁，嘉陵摩托上的人看着汽车，眼里冒出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