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想到了陈忠良会顽固不化，但没想到会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做错了事，反而心里更记恨，好像上辈子欠了他一样。

心里恼火，回到家里，想给小翠打电话。但又忍住了。小翠就要生了，这个时候，不能影响情绪。既然去探视都没说，结果不好，那就更别说了。

春林已经本科毕业，又考上研究生。春香还在读师范大学，明年毕业，也准备考研。儿女一步步登高，爹非常高兴和欣慰，每天晚上都回家来吃饭，看着自己孩子，吃嘛嘛香。

除了春雷，一家人坐在饭桌旁吃饭。春来喝了两瓶啤酒，又打开了一瓶。爹看出春来不高兴，问春来：“怎么了这事？”

“我今天去劳改农场了，见了陈忠良。”春来低声说。

“他说什么好话？”爹也压低了声音。

春来点点头：“好像被谁灌了迷魂汤。”

爹也很无语，想了半天，才说：“小翠都不想把他当哥哥了，咱也没啥法子，做到仁至义尽就行了。”

春林提起陈忠良就一肚子气：“理他干什么？以后和他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春香不同意春林说法：“那可是嫂子的亲哥，能和解当然最好。”

春林很固执己见：“和解什么？就他那性格，肯定会连累搅合咱哥咱嫂。”

“凭什么呀，还没法律了。”春香很激动。

自从上了大学，两人聊天时，爹总是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因为爹总觉得他们说话很深奥，不敢插话。今天爹说话，但却是制止他俩不要再说话：“别说这些了，好好吃饭。”

两人也的确没说到爹心里。起初爹还想认下这门亲事，甚至还想委托老支书去陈家庄，找小翠爹娘。陈忠良去派出所自首，爹又想让春来找陈勇，哪怕请客送礼，也要力保陈忠良不受到法律惩治。

以爹善良的想法，反正春来和小翠已经生米做成熟饭，只要做出让步，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陈忠良会认下这门亲事。

但春来想的是，如果现在不让他吃点苦头，往后说不定还能干出更惊天动地的事来，那就是害了他。

现在春来终于明白，陈忠良就是被惯坏的无脑孩子，白活这么多年。可就像爹说的那样，有啥法子呢，脑子和心都长在他身上。

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反正他和小翠是合法夫妻，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陈忠良还能再怎么胡来，也顶多是隔靴搔痒，影响不了什么。

吃过晚饭，春林去了面粉厂，学习机械设计的他，把面粉厂当成了实习基地，整体琢磨怎么改进磨面机，提高效率和产品质量。晚上，他和二蛋也睡在存储间，大功率风扇很是凉快。

春来和爹聊了一会，已是晚上十点。小翠打来了电话，询问家里情况怎么样。

“都好，放心。”春来笑着说道：“只要你平平安安，咱家就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小翠笑了：“我有那么重要？”

“重要，你现在比大熊猫还重要。”春来很认真地说。

小翠微微叹了口气：“可是，春雷就快结婚了，我却回不去。”

春来理解小翠心情，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弟弟结婚，作为大嫂不露面，对于善良的小翠来说，的确过意不去。春来笑着说：“这也不是没办法吗，春雷肯定理解。”

“春雷越是理解，我心里越是不舒服，我和小娟商量过了，等春雷结婚，我送他一辆轿车。”小翠说。

“什么？”春雷惊讶地差点扔了话筒：“你别这么财大气粗行不行？”

“还行吧，上个月服装厂盈利十五万，是纯盈利。”小翠说。

“我的天！”春来发出了惊呼：“你让我情何以堪？”

“还拽上了？干嘛呀，嫉妒我？”小翠调皮地问。

“嫉妒什么，高兴还来不及。”春来笑着说：“春雷在单位表现很好，估计有要被提拔，你给他送辆轿车，别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你想太多了，我是他亲嫂子，又不是求他办事，光明正大，怕什么影响？”小翠说。

春来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但一辆轿车也过于贵重，又不能不想，尤其他和小翠结婚还没有公开，自己什么情况，村民也十分清楚，该怎么和村民解释。

小翠又笑了：“春雷在省城，村里人怎么会知道？”

“好吧，也别买太贵的，就买辆奥拓。轿车也就是代步工具，不用太招摇。”春来说。

“好吧——”小翠学着春来口气说：“本想买辆捷达，那就买奥拓。”

“嗯嗯，”春来哼哼鼻子，感叹地说：“现在终于明白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了，我也要好好努力了。”

“好，我们一起努力。”小翠说道。

“不行，你别只顾努力挣钱，还要努力给我生儿子。”春来叮嘱说。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小翠笑着问。

“凭我当过五年侦察兵的功力。”春来自豪地说。

“吹吧，你就。”小翠呵呵笑了：“要生了女儿，千万别怪我。”

“生女儿好，贴心小棉袄，我更喜欢。”春来认真地说。

“行吧，那就生女儿。”小翠说。

春来也笑了：“哈哈，别看你自己生孩子，但生男生女，这事你说了不算。”

小翠也咯咯笑了：“你说了也不算。”

“哈哈，不算就不算吧，反正都是咱自己孩子。”春来看看手表：“十点多了，你不能影响我儿子休息。”

“哼，还是想生儿子。”小翠笑着要挂电话。

春香跑过来，抢过电话：“嫂子，我想去看你，后天就去。”

“好呀，赶紧来。”小翠高兴地说道。

春来已起身，回到自己屋里。不管生儿子生女儿，只要给我生一个，那就行——春来一脸笑呵呵，跑到东面厢房里洗澡。妹妹回来了，在院子里洗澡已经不方便。

凉水冲在身上，正惬意，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谁喝醉了酒，发生了口角，还很激烈。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自家院墙之外。这两年村里发生纠纷，只要春来在家，村民已不再去找老支书评理。

而最近几个月，很是平静，今天是怎么了？仔细听，是二蛋和王大志。这两人干架了？春来刚赶紧冲掉身上肥皂泡沫，拿毛巾擦拭一遍，穿上了衣服。

已响起啪啪打门声，春香已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声问：“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