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部落。

随着耶律阿保机的回归，许多属于他的势力，也再度帮他平定‘诸弟之乱’。

跟随耶律刺葛发动叛乱的部族，也都被他所灭，俘虏的男人充入行伍，女人则因人而待，带孩子的女人，耶律部族会帮扶母子，来赚取对方的归顺之心，没有孩子的，或改嫁或冲入军中当官妓。

这还是契丹族接受了中原文化，才衍生出来的新规则。

放在以前，男人都会杀掉，女人大多奸淫后任其自生自灭。

孩子更是会斩草除根。

这片土地依然会秉持着最为残酷的生存法则。

此刻。

属于漠北王后的大帐，却不像耶律阿保机那里欣欣向荣，而是一团愁云凝聚不散。

“奥姑，你确定诊断不会有误？”

王后对耶律质舞的称呼，也正式变成了她的萨满名。

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耶律质舞已完全吸收了大婆婆的功力，她的许多萨满巫术，都能用出来了。

所以面对母亲的询问，她断然摇头否认。

“我如今的功力，以萨满医术诊断的结果，断然不会出误！母亲，你的确有了身孕。”

奥姑本来觉得这是一件喜事。

可看母亲的表情不是很对，她也就收起了笑容。

“不可能！”述里朵失神地摇摇头，“只是一夜，怎么可能就怀上！”

是不是怀孕，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

尤其对她而言。

但述里朵就是难以相信。

她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个孩子绝对是那个，她恨到梦中都要杀好几次的家伙的。

因为她很早就不让耶律阿保机碰她了。

这几年碰过她身体的人，只有那个混蛋。

“一夜，还不够吗？”耶律质舞并不是很了解男女之事。

她又没经历过全过程。

但一夜，要个孩子应该是足够了。

述里朵面色复杂，回想起那个晚上，脸色顿时不自在起来。

要说的话，一夜确实够了。

述里朵不得不承认，那男人在这方面的持久能力相当可以。

“这个孩子不能要，堕掉吧。”述里朵当然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耶律刺葛之乱已经使支持耶律阿保机的那些势力，对她相当不满了，如果再多出这么个没法解释的孩子，莫说她这漠北王后能不能继续坐下去，就连性命也危在旦夕。

耶律阿保机在她看来再温顺如羊，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母亲，最近风声对你不利，如果有这个孩子，或许是个转机。”耶律质舞提议道。

她不建议述里朵在这个时候堕掉孩子，有时候母凭子贵，可以获得一些政治上的优势。

“如果你那个爹死了的话，这个孩子倒也是个助力。”述里朵没有看耶律质舞，心中暗道：“但现在，这个孩子对本后而言只能是个祸害！”

耶律质舞看母亲一言不发，在旁等待述里朵的决定。

“不必多说了，耶律刺葛之乱，本就是他耶律家内部的事，他们不是一向以为本后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物吗？这个时候把全部罪责推到本后头上，却刻意淡化他耶律部族内乱之事，真当本后是好欺负的不成？”

述里朵袖口横扫，带出一袭冷风。

她长袍贴合臀部下摆，人顺势坐了下去。

“可，这个孩子，或许能令你与父亲冰释前嫌，这点或许比任何政治上的东西都更具实际意义。”耶律质舞还在劝说。

她根本不知道述里朵的顾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耶律阿保机的。

“你做不了，我就让别人来。”述里朵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

耶律质舞只能轻叹口气，无奈道：“那行吧，您怀有身孕不长，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述里朵见耶律质舞答应下来，心中松了口气。

这个孩子要是想要，她其实可以操作。

只要和耶律阿保机同房一次，就能解释这个孩子。

毕竟她此刻的孕期最多也就一个月十来天，小腹平坦，距离显怀还早，也能做那事。

只是……

自从上次意外，她更不想耶律阿保机碰她了。

“这孩子是个错误啊！孩子，希望你不要怪。”述里朵轻抚小腹，目光罕见地露出几分柔色。

她不缺乏母性，只是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事，后面产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称作恶果。

“报！！！”

正待两人谈话完毕，大帐中恢复寂静。

帐外却传来一道慌乱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向帘子。

“进来。”

述里朵冷声喊道。

等人进来，她才冷着脸问：“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那人哭丧着脸，指着帐外的方向，带着哭腔道：“王后，耶律族长他……他今日去草原狩猎，堕马了！”

“堕马？”母女二人对视一眼。

耶律质舞感到莫名其妙。

“然后呢？”她问。

契丹勇士从马背上摔下来，再爬回去不就行了，难道还跟中原一样将其视为某种灾厄？

“族长落于马下，被马蹄踏断肋骨，骨刺入心口，已经快不行了！”

“什么？”述里朵惊地起身。

她脸上又惊又怒！

“契丹的勇士都是马背的战士，岂有因马而死之理？”述里朵怒道。

她掀开大帐帘子，整个人如一团风冲了出去。

耶律质舞带着那个报信的人，一并追了上去。

“现在有谁知道他是坠马而伤？”述里朵边走边问。

“禀王后，只有跟王上打猎的族民，在回程路上，族长已通知下去，不准对其他部族之人泄露风声。”

这个时候，两大部族已经收拢了草原大大小小的部族。

欲开一国，国号暂且定为大辽。

如果此时耶律阿保机坠马而亡传出去，怕还真会被视作灾厄。

一个经验丰富的马背战士，被自己胯下的马儿踩死，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蹊跷。

“奥姑，让世里奇香和大贺蜂以少量人马，封锁周边。”

“你给本后去把今天跟王上打猎的那些人都叫来，全部到场，一个人都不能少，本后有话要问他们！”述里朵眼神如鹰，透着冰冷和肃杀。

谁在这个时候妄图杀害耶律阿保机，都是对统一大业的阻碍。

她不由得看向天空，摸向小腹。

难不成……

这是长生天的意思！